静室并不完全隔音，以沈砚的耳力，确实能听到大概。
沈砚低头：“臣听到一些。”
“你怎么想？”梁清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沈砚抬头：“无论紫微还是其他，殿下就是殿下！臣只信殿下！”
他语气急促，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忠诚。
梁清凰看着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紧蹙的眉心，如同抚平一件珍贵器物的褶皱。
“慌什么。”
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本宫既然来了，便没打算坐以待毙。天道也罢，人祸也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她的触碰让沈砚浑身一颤，心绪平静下来，只剩下全然的依赖。
“是，臣愚钝。”
“不过，”梁清凰收回手，目光投向池水，
“玄微道长有句话说得对，杀伐护之。北疆、南楚、东海。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虫子，是时候彻底清理一下了。”
她眼中掠过一丝冰冷的锐光，“回京之后，会有大动作。你要做好准备。”
“臣，万死不辞！”沈砚单膝跪地。
“起来。”梁清凰转身，望向池水，“至于李慕白……”
沈砚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带来的消息，未必全假。陇西李氏的渠道，或许有用。”梁清凰语气平静，
“此人可用，但需敲打，更要严防。他的那点心思，”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弄的弧度，
“本宫没空理会。你若在意，便自己盯紧些，别让他做出什么逾越之举，扰了清净。”
“臣明白！”他声音因激动而微哑，
“臣定不会让任何闲杂人等，扰了殿下！”
“嗯。”
梁清凰不再多言，又看了片刻池水，便转身往回走。
沈砚立刻跟上，步履都轻快了几分，看向远处李慕白的目光，虽依旧冰冷，却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属于正宫的审视与底气。
回到池边，李慕白迎上前，目光殷切：
“殿下，这洗星池可还入眼？”
“尚可。”梁清凰淡淡道，“李公子消息灵通，有心了。回京后，本宫自有安排。流云，回程。”
“是。”流云应下。
李慕白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但立刻恭顺道：“恭送殿下。”
他目送梁清凰一行人离去，直到身影消失在林间小径，才缓缓直起身。脸上温润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与决绝。
“滴水不漏啊……”
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袖中一枚同样质地的黑色星纹龟甲碎片，
“可是殿下，这场涉及紫微与天下的棋局，您真的认为，仅靠一条忠犬，就足够了吗？慕白想要的，从来不只是远远看着……”
山风再起，吹动池水微澜，也吹散了林间的低语。
青云观中，玄微道长站在观前，望着山下渐行渐远的车马，手指掐算，眉头却微微蹙起。
“紫微动，杀破狼亦动。变数已生。赠甲之举，是福是祸？那位跟在凤驾身侧的将军，命星竟也笼罩着一层血色迷雾，与紫微纠缠至深。还有那陇西来的小子，命线突兀转折，直指帝星，这天下，怕是要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热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