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同的。
他必须相信自己是不同的。
议事结束，官员们鱼贯而出，个个面色发白。
沈砚等到最后一人离开，才轻轻叩门，得到允许后进入。
梁清凰正靠在椅背上，以手支额，闭目养神。
案头堆着高高的卷宗，空气里还残留着方才的紧绷。
“殿下。”沈砚低声唤。
“嗯。”她没睁眼，“都听见了？”
“听见一些。”
“一群废物。”她放下手，揉了揉眉心，语气是毫不掩饰的烦躁，
“东南北疆都不安生，朝中这些蠹虫还只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沈砚上前一步，无声地倒了杯温热的参茶，放在她手边。
然后，他绕到她身后，手指轻轻按上她的太阳穴。
梁清凰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没说话，算是默许。
书房内安静下来，只有他指尖轻柔按压的细微声响，和她逐渐平缓的呼吸。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亲密交叠。
过了许久，梁清凰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倦怠：
“沈砚。”
“臣在。”
“若有一日，本宫真要你去刑部大牢里提个人，你会如何？”
沈砚按穴的手指未停，声音平稳无波：
“臣会带足人手，确保万无一失，将殿下要的人，活着带到您面前。”他顿了顿，补充，
“若那人已死，臣也会查明死因，将相关人等一并押回。”
干脆利落，不问缘由，只忠执行。
梁清凰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短，意味不明。
“很好。”
她忽然抬手，覆在他正在按揉的手背上。她的手微凉，他的手温热。
“记住你今天的话。”她说完，收回了手，
“晚膳让厨房备些清淡的，今日乏了。”
“是。”沈砚应道，心头却因她方才那短暂的触碰和话语，掠过一片滚烫。
那点关于新人的涩意，在这滚烫的信任面前，微不足道地化开了。
夜幕降临，西客院内。
李慕白对着烛火，看着面前一张白纸。
纸上空无一字，但他指尖蘸着清水，正在上面缓慢地、重复地书写着同一个复杂的符号。
写一遍，待其将干未干时，再重叠写上第二遍、第三遍……
直到那处纸张的纤维因反复湿润而微微起毛，对着光，能看出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周围的纹理变化。
他在赌，赌那个存在的可能，有办法看到他这无声的、绝望的呼唤。
窗外的梆子声远远传来，三更了。
他停下笔，看着指尖将干的水渍，眼中最后一点温润的光，也沉寂下去，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冷。
长夜漫漫，府邸各处，有人安枕，有人无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