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梁清凰依旧坐在灯下，侧影孤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头那卷旧舆图的边缘，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收回目光，大步走向暗凰卫衙署，心中却留下一个疑问。
与此同时，上阳宫。
梁钰并未安寝。
他穿着素色常服，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的却不是奏章，而是一本翻旧的《帝范》，上面有许多朱笔批注，字迹清峻有力，是皇姐的手笔。
殿内只点了一盏灯，光线昏暗。
门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是皇姐身边最得用的女官流云。
“陛下，长公主殿下让奴婢传话：明日秋祭，请陛下务必遵循礼官指引，言行庄重。典礼前后，皆在舆驾之中，勿要与任何臣工随意交谈，更勿要接受任何未经殿下准许的进献或奏报。”
流云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清晰而恭谨，却带着不容违逆的意味。
梁钰指尖蜷了蜷，低声应道：“朕知道了。请皇姐放心。”
“殿下还说，陛下近日功课有进益，秋祭后，可酌情增加阅览部分非紧要边报的权限。”
梁钰眼睛一亮，随即又垂下，语气更显恭顺：
“谢皇姐。朕定当更加勤勉。”
脚步声远去。
梁钰缓缓靠回椅背，看着跳跃的灯花。
增加阅览边报的权限。
皇姐在一步步地、有限度地放开对他的掌控，同时也将他更深地拉入朝局的信息网中。
他必须小心再小心，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明日秋祭，百官朝拜，万民瞩目。
他知道，自己只是皇姐摆在明处的象征。
而他，只需做好这个安静的、合格的象征。
至少现在如此。
西客院，李慕白对着一豆孤灯，面前摊着那张描绘着灰石星纹的拓片，旁边还有一张他凭记忆勾勒的极其简陋的图腾草样。
西南村寨的消息，他已有所耳闻。
长公主必然已经派人去查了。那块石头，果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赌对了第一步。但这还不够。
他需要更多筹码，更需要在长公主耐心耗尽或者背后之人决定弃掉他这颗棋子之前，找到一个至少是相对安全的立足点。
手指无意识地在图腾上描画，火焰的形状让他心头莫名烦躁。
这个图腾，在寨子里与山神的怒火、地脉的咆哮有关，象征着不可控的毁灭力量。
当初去询问时，寨中老巫师的表情充满了敬畏与恐惧，语焉不详。
这图腾，除了可能与海上标记有关，莫非还隐藏着别的秘密？
与他那枚星纹龟甲碎片，又有何关联？
窗棂被夜风吹得轻轻响动，仿佛无形的催促。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明日秋祭，或许是个机会。
各方势力汇聚，耳目混杂，或许能有新的发现。
夜深人静，公主府各院落灯火渐次熄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