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中映着孙悟空的过往:大闹天宫时,他一棒打碎南天门,眼中只有冲天的傲气;五行山下,他啃食铁丸铜汁,眼神里是无尽的绝望;三打白骨精被误解时,他跪在唐僧马前,金箍棒在地上砸出深深的凹痕。但水镜影像突然扭曲,映出他背着唐僧蹚过通天河的背影,映出他为救八戒勇闯狮驼岭的决绝,那些被幻境掩盖的坚韧与慈悲,此刻都化作元神上的点点金光,汇聚成一道璀璨的星河。
金箍棒破妄归真道 心猿悟彻本心明
“原来是你这畜牲用妖法惑我!”孙悟空本体与元神合一,金箍棒在手中爆发出万道霞光,直指那只雾角獐,“你可知俺老孙这颗心,早已在西行路上磨得比金刚石还硬!”
雾角獐怪叫一声,将水镜抛向空中。水镜骤然变大,化作万千迷雾兵将,个个青面獠牙,举着锈迹斑斑的刀枪扑来。孙悟空大笑一声,元神再次离体,化作三头六臂的法相,每只手都握着金箍棒的虚影,喝道:“当年十万天兵天将都拿不住俺,何况你这区区幻术!”六根金箍棒如狂风骤雨般落下,每一击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力,迷雾兵将触之即散,化作缕缕青烟。最后一棒砸在水镜上,“咔嚓”一声脆响,水镜碎成齑粉,黑风岭的灰雾瞬间被金光涤荡一空。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湿漉漉的山石上,映出雾角獐惊恐的眼神。它想化作青烟逃走,却被孙悟空一把揪住雾角:“你这妖物,为何用幻境困我?”雾角獐抖得像筛糠:“大圣饶命……小的本是黑风岭精怪,受……受了个黑衣人的指使……”话未说完,便化作一阵轻烟,只留下一根雾角掉在地上。
唐僧牵着白马走来,见孙悟空额角沁着汗珠,袈裟上竟有几处焦痕,忙问:“悟空,你没事吧?”孙悟空捡起雾角,只觉灵台清明如镜,那些被幻境勾起的执念早已烟消云散。他忽然明白,外道的幻术再厉害,终究是趁虚而入,若不是自己心中还存着对过去的执念,又怎会被幻境迷惑?西行路上的每一次磨难,都是在敲打他这颗顽石,让他褪去妖性,显露佛心。
“师父放心,”他将雾角扔在地上,金箍棒在掌心滴溜溜一转,“不过是个会耍幻术的小妖,如今已被俺打跑了。”说罢转身,望向黑风岭外的莽茫群山,目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山风吹过,吹动他的猴毛,也吹动了唐僧的经幡,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
灵山远路需躬行 道在途中不在遥
师徒四人继续西行,走出黑风岭许久,八戒才喘着气问:“猴哥,刚才那老道的幻境到底是啥样?真把你困住了?”孙悟空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呆子,困住俺的不是幻境,是俺自个儿心里的疙瘩。”
他想起元神离体时看到的景象:菩提老祖的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慈悲;金箍棒上的霞光,是他每一次降妖除魔积累的功德;唐僧的袈裟,在幻境中始终散发着不动如山的正气。原来西行之路从来不是惩罚,而是一场寻心之旅。那些被幻境放大的骄傲、不甘、怨恨,不过是修行路上必经的心魔,唯有坦然面对,才能破茧成蝶。就像此刻手中的金箍棒,曾是大闹天宫的兵器,如今却成了护持佛法的利器,变的不是棒子,而是握棒的那颗心。
“俺老孙以前总以为,成佛就是要本事大过天,”孙悟空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唐僧,“可现在才明白,成佛是要先认清自个儿是谁。就算俺能一个筋斗翻十万八千里,若走不出自个儿心里的山,终究是个被困住的猴子。”
唐僧闻言,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悟空,你能有此悟,便是最大的真经。”
孙悟空笑了笑,不再多言,将金箍棒扛在肩上,大步向前走去。阳光洒在他的背影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那影子里没有了往日的桀骜不驯,多了几分沉稳与坚定。他知道,前方的灵山还很遥远,路上还会有无数妖怪和心魔等着他,但只要守住这颗历经迷障却愈发澄明的心,便是一步一莲花,步步向灵山。山风掠过,带来远处隐约的钟鸣,像是在为这位行者唱一首无字的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