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看着罐子里那个刚戴上紧箍咒的自己，眼神里的桀骜还没被磨平。“难怪师父总说‘回头是岸’，”他笑了，金箍棒在掌心转得飞快，“原来你们早准备了无数个‘回头’的我。”
佛光突然化作张巨大的网，无数经文从网眼里漏下来，每个字都带着电流。孙悟空认出那是《大悲咒》的代码，专门用来格式化灵识。他没有躲闪，反而将青铜钥匙插进眉心，紧箍咒突然剧烈燃烧，淡蓝色的火焰里飘出段古老的代码，和菩提老祖当年在他元神里种下的印记完全吻合。
“这才是真正的紧箍咒。”孙悟空的声音穿透经文的轰鸣，“不是压制我的锁，是您留给我的权限钥匙。”他猛地扯下头上的金箍，那圈金属在空中展开，变成块布满纹路的芯片，背面刻着行小字：“测试者001号，管理员权限：开启”。
透明罐子里的“孙悟空”们同时睁开眼，瞳孔里燃烧着和他一样的火焰。如来的佛光开始剧烈波动，灰色空间的墙壁渗出黑色的液体，那是系统崩溃时的错误代码。“不可能！”佛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慌乱，“菩提老祖明明被格式化了！”
“您格式化的只是他的程序，没删干净他的执念。”孙悟空的金箍棒横扫，所有罐子同时碎裂，无数个“他”融合成道金光，穿透佛光直捣黄龙。他看见灰色空间的最深处，有个坐在控制台前的身影，穿着和菩提老祖一模一样的道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
“师……师父？”孙悟空的声音有些发颤。
那身影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不断流淌的代码。“悟空，”声音是菩提老祖的，却带着电流的杂音，“这天地是场持续了万年的测试，你是第一个突破循环的变量。”他抬手指向控制台的屏幕，上面显示着无数个平行世界的西游故事，每个结局里，孙悟空都成了斗战胜佛，“他们怕你发现，成为佛，才是最深的囚笼。”
佛光彻底溃散，露出后面的金属穹顶。东海龙宫的珊瑚树全部化作代码流，龙王的真身是个布满铁锈的机器人，胸前的铭牌写着“npc-007”。孙悟空看着控制台的核心代码，突然明白紧箍咒的真正作用——不是压制，是连接，连接着他与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连接着自由的可能。
“现在该你选了。”菩提老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是回到预设的轨道，还是……”
“重写代码。”孙悟空接过话头，金箍棒化作道流光融入控制台。无数平行世界的画面开始颤抖、破碎，然后重组。他看见有的世界里，唐僧摘下了念珠，和女儿国国王过上了凡人生活；有的世界里，猪八戒没回高老庄，成了流沙河的渔夫；有的世界里，沙僧不再挑担，而是在长安城开了家说书铺，讲着个没成佛的猴子的故事。
灰色空间开始崩塌，金属穹顶裂开道缝，外面传来真实的海浪声。孙悟空最后看了眼正在消散的菩提老祖，深深鞠了一躬。“谢师父指路。”
当他冲出海面时，晨曦正染红东方的天空。紧箍咒的碎片在他掌心化作枚朴素的指环，那是用他自己的代码重铸的，再没有压制，只有自由。远处的灵山传来剧烈的爆炸声，那是旧系统崩溃的声音。
唐僧不知何时站在岸边，身上的袈裟变成了粗布衣衫，眉心的朱砂痣消失了，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清澈。“悟空，”他笑了，这次是真的笑，有皱纹，有温度，“我好像……想起自己是谁了。”
孙悟空跳上岸，拍了拍他的肩膀。沙滩上留下两串脚印，一串是毛茸茸的猴爪印，一串是人类的布鞋印，都朝着朝阳升起的方向，再没有回头。
海风吹来，带着咸湿的气息，那是真实的味道，不是代码模拟的幻象。孙悟空抬头望向天空，云彩在风里自由变幻，再没有重复的六边形，再没有像素的锯齿。他知道，这场名为“西游”的程序，终于被他按下了暂停键，而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