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完外卖，站在镇口老槐树下，掌心贴地。地脉的“声音”更清晰了：有什么东西在镇外徘徊，冰冷，贪婪，充满食欲。它在等待，等待地脉最虚弱的时刻——子时，阴气最盛时。
夜枭蹲在树枝上，金瞳眯成缝。“菜鸟，你身上有股…诱饵的香味。”
“你也感觉到了？”
“废话，我又不瞎。”夜枭甩尾巴，“天上那圈灰雾，跟锅盖似的，都快扣下来了。楚无涯那老混蛋还在院子里晒太阳，心真大。”
林凡望向小院。楚无涯躺在摇椅上，闭着眼，摇椅吱呀吱呀。但林凡看见，他垂在椅边的手指，在轻微颤动——那是地脉之力在指尖流转，他在布阵。
全镇都在演戏。王婆的豆腐多点了卤，周小凡的课本里夹了符纸，连李婶炒菜都比平时多放了三勺盐——咸得能齁死入侵者。
林凡笑了。他提起保温箱，骑上小电驴，车把上挂着的二踢脚晃晃悠悠。
“走吧，送外卖去。”他对夜枭说，“顺便，钓条大鱼。”
黄昏时分，他送完最后一单，回到醉仙楼。楚无涯还在摇椅上，但睁眼了，眼里有光。
“菜鸟，怕不怕？”
“怕。”林凡老实说，“但更怕青溪镇没了。”
楚无涯笑了，笑出眼泪。“像我徒弟。”他起身，拍拍林凡的肩，“子时，镇中央老槐树下。我布了‘九龙锁天阵’，够那玩意儿喝一壶的。”
“要是还不够呢？”
“那就让你师父我，再疯一回。”楚无涯眼中闪过厉色，“三百年前我能炸一个世界，三百年后，也不差再炸一次。”
夜枭炸毛：“老疯子你闭嘴！菜鸟你别听他胡扯，炸什么炸，好好活着不行吗？”
楚无涯揉揉夜枭的脑袋，没说话。
子时将至，乌云遮月。青溪镇万籁俱寂，连狗都不叫了。林凡站在老槐树下，二踢脚插在土里，手里攥着打火机。
地脉的咆哮达到顶峰。灰雾彻底闭合，天空像扣了口倒扣的铁锅。锅底，裂开一只眼睛。
巨大的，竖瞳的，金色的眼睛。瞳孔里倒映着整个青溪镇，和林凡渺小的身影。
眼睛眨了眨，然后，笑了。
“找到你了，小地龙。”
声音不是从天空传来，是从地底，从每一寸泥土，每一块砖石里传来。整个青溪镇在震动，房屋摇晃，鸡飞狗跳。
林凡点燃二踢脚。
“咻——啪！”
炮仗炸开的瞬间，九道金光从镇子九个方位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巨网，罩向那只眼睛。楚无涯的“九龙锁天阵”，启动了。
眼睛眨了眨，金光在瞳孔中破碎。巨网像撞上礁石的海浪，四分五裂。
“就这？”声音里带着嘲讽。
楚无涯喷出口血，单膝跪地。阵法反噬，他伤得不轻。
眼睛缓缓压下，瞳孔里伸出无数灰雾触手，抓向林凡。触手所过之处，空间扭曲，草木枯萎。
林凡没动。他等触手离他只剩三寸时，从保温箱里掏出个…韭菜盒子。
热乎的，酥脆的，李婶特制双倍虾皮韭菜盒子。
他咬了一口，嚼了嚼，咽下。然后，把剩下的半个，扔向那只眼睛。
“请你吃。”他说。
韭菜盒子在空中划过抛物线，精准落入瞳孔。眼睛愣住，显然没料到这出。
然后，它开始抽搐。
灰雾翻滚，触手痉挛，眼睛痛苦地闭合又睁开。瞳孔里，韭菜盒子的影像在放大，填充，最后“砰”地炸开，化作漫天金黄色的光点。
光点落下，落地成兵。是三千六百个金甲武士，手持长戟，列阵于前。武士们齐声怒吼，声震九霄：
“犯青溪镇者，虽远必诛！”
那是楚无涯埋了三百年的韭菜盒子，里面封存的，是三千六百缕战魂。
眼睛终于露出惊惧。它想逃，但镇外，主编的身影悄然浮现。他手里托着个茶壶，壶嘴对准眼睛，轻轻一倾。
茶水洒出，化作银河倒挂，将眼睛连同灰雾一同卷入壶中。主编盖好壶盖，摇了摇，里面传来咕咚咕咚的消化声。
“搞定。”主编拍拍壶身，对林凡眨眨眼，“普洱，消食化腻，最适合炖这种杂碎。”
楚无涯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你早来了？”
“嗯，看了会儿戏。”主编把茶壶揣进袖子里，“演技不错，尤其是扔韭菜盒子那段，很有创意。”
林凡腿一软，坐在地上。夜枭跳上他肩头，舔他脸上的汗。
“结束了？”他哑声问。
“暂时。”主编望向天空，那里，灰雾散去，露出真正的星空，“但觊觎地龙的，可不止这一家。菜鸟，你以后出门，最好多带几个韭菜盒子。”
他转身要走，又停住，回头：“对了，转正礼物。”扔过来个东西。
林凡接住，是块玉佩，刻着“平安”二字。
“戴着，能挡一次死劫。”主编挥挥手，身影淡去，“好好干，别学你师父，动不动就炸世界。”
楚无涯骂骂咧咧，被夜枭拖去上药。林凡握着玉佩，看着恢复平静的青溪镇，炊烟又起，狗开始叫，周小凡的读书声隐隐传来。
他爬起来，拍拍土，骑上小电驴。
保温箱里，还有最后一单外卖没送。
是主编点的，西湖醋鱼，备注：多放醋，少放糖。
林凡拧动油门，驶向夜色。
生活还在继续，外卖还得送。
至于那些暗处的眼睛…
他摸摸怀里的二踢脚。
来一个，炸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