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裂缝
影像消失的瞬间，观测塔内死一般的寂静。
那最后映入意识深处的、连接着不可名状虚空的封印裂缝，带来的冲击超越了恐惧本身。那是一种认知层面的污染，是对“存在”根基的质疑。林凡的龙鳞纹路不受控制地浮现，苏晴指尖缠绕的墨线根根断裂，墨心的“真实之笔”悬在空中颤抖不止，连楚青衣额间也渗出细密冷汗。念念更是小脸煞白，紧紧攥着苏晴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
“那……那裂缝后面……”墨心声音干涩，她甚至不敢在纸上记录刚才看到的景象，生怕笔尖会牵引来什么不该来的注视。
“是‘病’的源头之一。”林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低沉得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归一会崇拜的……‘万物归一，归于永寂’……那道裂缝，可能就是连接着他们‘源头’的缺口。祖龙怨魂，就是被那后面的东西污染、侵蚀，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而封印，既是囚笼，也是堤坝。”
“静观提到过，”苏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梳理思路，“封印内部存在与‘外部’的‘污染接口’。应该就是那道裂缝。它一直没有愈合，甚至可能还在……扩大。”
“难怪归一会如此执着于这里。”楚青衣眼神锐利，“他们不仅想释放这头怪物，更想通过这道裂缝，接引更多、更直接的……‘源头’力量。或者，这怪物本身，就是他们用来扩大裂缝的‘工具’。”
“低语……加强了。”一直闭目感应“茧”与过滤层的周小凡，痛苦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还带着一丝诡异的、“聆听”的专注，“封印……在‘哭’……那些‘疤’（符文）碎了，掉进裂缝里，被……被‘嚼’碎了……嚼碎它的‘东西’……也在‘说话’……更清楚了些……”
“它在说什么？”林凡立刻追问。
“碎……饿……回……家……”周小凡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模仿那种非人语调的怪异音节，让听者毛骨悚然，“家……在外……面……回……来……打碎……墙……都……进来……”
是裂缝后面传来的“低语”！它在“呼唤”怪物，或者呼唤着同类的“回归”！封印的破损，让这种呼唤变得更加清晰！
“不能再等了。”苏晴斩钉截铁道，“必须立刻开始分析刚才看到的封印法阵结构！尤其是破损区域周围的符文排列和能量流转！那是我们评估封印剩余强度、找到可能临时加固方法，甚至……预测裂缝扩大趋势的唯一依据！”
“可是……”墨心面露难色，“影像只持续了三息，而且最后的部分……冲击太大，记忆很模糊、很混乱，很多细节可能已经被‘污染’扭曲了。”
“集中所有人的记忆，用《史鉴》辅助，通过奇花网络共鸣，尝试‘拼凑’和‘校准’。”苏晴看向林凡和楚青衣，“林凡，你用地脉之力稳定大家的意识，隔绝残留污染。青衣，你看护好念念，必要时用剑气斩断她与有害信息的连接。我来主持拼凑。”
众人立刻行动。林凡盘膝坐下，额头龙痕光芒流转，温和而坚韧的地脉之力弥漫开来，形成一个淡金色的精神屏障。楚青衣走到念念身边，手按剑柄，剑气含而不发。苏晴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神识沉入奇花网络核心，通过那无数光丝，连接上所有目睹了刚才影像的核心成员意识。
“回想……回想刚才看到的每一个细节……不要害怕，不要逃避……将看到的，传递给网络，传递给《史鉴》……”
墨心也闭目凝神，摊开《史鉴》，那支“真实之笔”悬浮其上，笔尖流淌出淡淡的银光，开始自动勾勒、记录着从网络汇聚而来的、破碎而扭曲的记忆片段。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且危险的过程。每个人的记忆都带有主观的烙印和污染的痕迹，相互之间甚至存在矛盾。有些细节，一个人记得是星辰般的银色光点，另一个人却觉得带着暗红。封印裂缝的边缘形状，在不同人的记忆中更是千差万别。《史鉴》不断颤抖，笔迹时而清晰时而扭曲，试图在这些混乱的信息中，剥离出最接近“真实”的部分。
苏晴作为主持者，承受着最大的压力。她必须协调所有信息的流入，用自己相对清晰的记忆作为参考基准，引导《史鉴》进行比对、筛选、校正。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不行……裂缝附近的‘污染’残留太重……直接观测那部分的记忆，扭曲得最厉害……”苏晴咬着牙，“需要……一个相对‘干净’的参照点……”
“用……我看到的……”周小凡虚弱但坚持的声音传来，“那些‘线’……能‘感觉’到规则的……‘形状’……不是图像……是……‘结构感’……可能……不太一样……”
这提醒了苏晴。周小凡通过污染“线”的“规则通感”，虽然扭曲，但或许更能触及封印法阵某些不依赖视觉的、更本质的“结构”信息，这些信息受视觉污染的干扰可能较小。
“小凡，把你‘感觉’到的封印法阵的‘样子’……传过来！只传结构感，避开裂缝附近！”
一股冰冷、精密、带着强烈秩序感，同时又充满了无数“断裂”、“淤塞”、“磨损”细节的复杂“感觉”，通过“茧”和网络，注入到苏晴的意识中。那不是图像，更像是一个由无数冰冷线条、几何图形、能量流动方向和“破损”触感构成的、抽象的、多维的模型。
苏晴强忍着这种“通感”带来的认知不适，将其与众人视觉记忆中的法阵轮廓进行比对、融合。奇迹般地，当周小凡提供的“结构感”被引入后，《史鉴》上那些原本扭曲矛盾的线条，开始有了整合的趋势。一些明显的记忆错误被排除，一些缺失的细节被补全。
渐渐地，一幅虽然仍不完美、但已具备相当可信度的、立体的封印法阵“结构图”，在《史鉴》的书页上，被银光笔迹艰难地勾勒出来。它巨大、复杂、浩瀚，如同倒扣在巨兽之上的星空囚笼。但此刻，这片星空暗淡，星辰明灭不定，星轨（能量连接）断裂处处，而在法阵的中央偏下位置，一个触目惊心的、边缘不断溃散出暗红色混沌的、巨大的黑色“空洞”，赫然在目——正是那道连接着恐怖虚空的裂缝！
“找到了！”墨心激动地低呼，但随即脸色又沉下来，“可是……这破损程度……能量流转已经完全绕开了裂缝区域，它就像一个黑洞，在吞噬周围的封印力量……周围的符文结构也已经扭曲、腐化，正在不断被裂缝蚕食……”
“有没有……相对完整，还能运转的次级节点？”林凡问，他盯着结构图，试图寻找地脉之力可能介入的关键点。
苏晴和墨心仔细搜寻。在远离裂缝的法阵边缘，他们找到了几处相对完整的、由多个光点组成的、类似“锚点”或“能量枢纽”的结构。这些结构虽然光芒黯淡，但似乎还在勉力运转，维持着法阵最基本的框架。
“有！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至少三处次级枢纽还在工作！”墨心指着《史鉴》上亮起的几个微小光斑，“但它们的能量供应明显不足，而且与主结构（裂缝区域）的连接大部分已断裂，处于孤立支撑状态。”
“如果能向这些次级枢纽注入额外的、纯净的、能与封印兼容的能量……”林凡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是不是能短暂地加固整个法阵，延缓裂缝扩大的速度？”
“理论上可行。”苏晴眉头紧锁，“但难点在于：第一，我们哪有那么庞大、且能与古老封印兼容的能量？第二，如何将能量准确、安全地输送到地底深处的封印节点？任何不当的能量介入，都可能被裂缝的污染反噬，或者被那怪物当作‘食物’吸收，适得其反！”
就在这时，那枚沉入“茧”中的协议徽记，再次传来“静观”的紧急通讯请求。光影浮现，语气依旧平静，但语速明显快了一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