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阁主，韩大掌柜到了，在前厅等候。”是阿虎的声音。
厉千尘收敛心神，起身。脸色已恢复如常，只是眼底深处，那抹猩红似乎沉淀得更加幽暗。
前厅。
韩锐并未坐在客位，而是背着手，仔细打量着厅堂一侧博古架上新添的几件从鬼哭涧带回的、经过初步净化的祭器残片。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惯常的圆滑笑容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商人的锐利与凝重。
“厉兄，你这次闹出的动静，可不小。”韩锐开门见山，压低了声音，“巡天监内部已经吵翻了天。鬼哭涧发现影枭据点，三名金丹邪修伏诛，还涉及上古邪祭与寂灭眼……这案子已经捅到了府城一级。赵阔力主与你合作，但监内有不少老顽固，对你手里那枚‘来历不明、威力莫测’的晶体，很是忌惮。弹劾赵阔擅权、要求你上交‘证物’的文书，据说已经拟好了。”
厉千尘在主位坐下，神色不变：“意料之中。万宝楼的消息，果然灵通。”
“生意人，耳朵不灵怎么行。”韩锐也坐下，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推到厉千尘面前，“你要的，关于近期黑市异常收购的进一步情报，以及……我们费了些力气，挖到的一点关于‘门’的传说。”
厉千尘拿起玉简，神识扫入。
情报很详细。列出了三个疑似与影枭有关的黑市中间人，其活动规律、常用伪装、以及可能的几个交易地点。收购清单除了已知的阴魂晶、地脉髓、古祭器，还多了几样偏门阴毒之物，如“百年尸王心头血”、“怨婴骨粉”等，皆是炼制极端邪物的材料。
而关于“门”的传说，则更加模糊晦涩。玉简中记载了几段来自不同古籍残篇或古老部族口传的只言片语，指向黑风山脉极深处，一个被称为“葬渊”或“寂灭之口”的地方。传说那里是上古战场的一角，也是地脉阴气的终极汇聚点，更有一则荒诞的流言，称那里曾有一扇“通往幽冥真相的门户”，早已被封印。而打开封印，需要特定的“钥匙”与“祭礼”。
葬渊……东北深处……门……
厉千尘放下玉简，看向韩锐：“这些情报，价值不菲。”
韩锐笑了笑：“厉兄是聪明人。我万宝楼投资，从来只投看得见的潜力和……可控的风险。厉兄如今既是巡天监的‘合作者’，又手握让影枭觊觎、让某些人忌惮的‘钥匙’，更与九幽府关系匪浅。这份量，足够我们下注了。情报免费奉送，只希望厉兄将来若有‘收获’，或需要‘出货’，能优先考虑万宝楼。”
这是明确的站队和长期投资。
“可以。”厉千尘应下，“眼下便有一事，需韩兄帮忙。”
“请讲。”
“我需要一份更精确的黑风山脉东北腹地，特别是‘葬渊’区域的地图，越详细越好，包括已知的危险区域、地脉节点、古代遗迹标注。另外，准备一批高阶的破邪、定神、护魂符箓与丹药，以及……能最大限度隔绝能量与精神探测的储物容器。”
韩锐眼神一凝：“厉兄这是……要主动出击？”
“守，是守不住的。”厉千尘语气平静，却透着冷硬的决心，“影枭不会罢休。那扇‘门’的秘密，也必须弄清楚。与其等他们准备好一切，不如先打乱他们的步骤。猎户的毒，也需要从源头解决。”
韩锐沉吟片刻，重重点头：“地图和物资，三日内备齐。我会动用最高权限，调用万宝楼密库和勘探队的一手资料。不过厉兄，恕我直言，‘葬渊’那种地方，金丹修士进去，也是九死一生。影枭谋划多年，必有重重布置。你虽实力超群，但孤军深入……”
“我自有分寸。”厉千尘打断他，“此外，我离开期间，魔味阁和黑山城的耳目，还需韩兄与赵统领多费心照看。”
“这是自然。”韩锐拱手，“厉兄放心前去，后方之事，韩某与赵统领自会斡旋。只盼厉兄……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送走韩锐，厉千尘独自站在前厅窗前，望向东北方向沉沉夜色。
丹田处，那枚混沌寂灭核，似乎又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仿佛在回应着远方深渊的呼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