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能救命的“清灵丹”,则深藏于她的怀中与空间之内,非生死关头,绝不现世。她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织网者,正用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丝线,一点点,将自己所要守护的一切,紧密地笼罩在安全之处。而这深宫之中的暗流与杀机,也在这无声的准备中,悄然逼近。
魏璎珞见皇后收下香囊,神色愉悦,心知时机正好。她略作迟疑,又从袖中取出另一个颜色稍深、绣着青竹纹样的香囊,再次双手奉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恭谨:
“娘娘,还有一事……前两日在永和宫,多亏傅恒大人及时赶到,奴婢才能侥幸脱险。奴婢心中感激,无以为报,便也做了一个类似的香囊,里面放了些提神醒脑的药材。奴婢人微言轻,不敢贸然叨扰傅恒大人,可否……恳请娘娘代为转交,也算是奴婢答谢傅恒大人的搭救之恩。”
富察皇后正准备将手中的茶盏递到唇边,闻言动作一顿,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和了然的兴味,缓缓从那个青竹香囊移到魏璎珞低垂的脸上。
殿内烛火跳跃,映得皇后眼中的笑意带着几分促狭。她并未立刻接过香囊,而是轻轻将茶盏放回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温和却不容回避的语气,轻声调笑道:
“哦?既然是答谢傅恒的救命之恩,为何不亲自交给他?那日本宫瞧着,他待你,倒也并非全然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魏璎珞心中激起千层浪。她猛地抬头,对上皇后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跳出胸腔。
亲自交给他?
前世他为自己而死的惨状、宫道上决绝的分离、还有那深埋心底无法言说的两世情愫……种种画面交织闪过,让她喉咙发紧,鼻尖瞬间涌上一股酸涩。
她绝不能亲自交给他!那只会让两人之间有更多的牵扯,只会让他再次被自己拖累!
电光火石间,魏璎珞已强行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她迅速低下头,避开皇后的视线,脸颊适时地飞起两抹红晕,声音带着几分被说中心事的羞赧和宫女的惶恐:
“娘娘……您就别取笑奴婢了!傅恒大人是御前侍卫,身份尊贵,奴婢……奴婢只是长春宫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怎敢贸然前去叨扰?若是被人瞧见,不知又要生出多少闲话,平白污了大人的清誉。奴婢……奴婢只是单纯想表达谢意,绝无他意!”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理由也合情合理——避嫌。一个宫女私下赠与侍卫香囊,确实于礼不合,容易惹人非议。
富察皇后看着她绯红的耳根和急切辩解的模样,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她自然看得出这丫头对傅恒似乎有些不同,但这番“避嫌”的说辞,倒也显得她知礼数、懂进退,并非那等轻狂之人。
“好了好了,瞧把你急的。” 皇后终于伸手接过了那个青竹香囊,入手便能闻到一股与之前宁神香气不同的、更为清冽提神的味道,带着竹叶般的清新。她放在手中掂了掂,笑道,“你这丫头,心思倒是巧,连香囊的气味都分了男女。罢了,本宫就替你当一回信使,帮你把这‘谢礼’转交给傅恒。”
“奴婢谢娘娘恩典!” 魏璎珞连忙跪下谢恩,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背后却已惊出一层薄汗。
皇后将两个香囊都交给明玉收好,看着魏璎珞退出殿外的背影,摇了摇头,唇边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对身旁的明玉低语道:“这丫头,胆子大起来敢在贵妃面前放火,谨慎起来又连个香囊都不敢亲自送……倒真是个妙人。”
明玉也笑着附和:“可不是嘛,娘娘。不过璎珞说得也在理,她若亲自去送,确实容易惹人闲话。”
皇后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心中却对魏璎珞和自家弟弟之间那点微妙的氛围,更多了几分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她这个弟弟,性子沉稳持重,能让他另眼相看的姑娘,可不多见。
而走出正殿的魏璎珞,迎着微凉的夜风,才敢让眼底那一抹复杂的情愫悄然流露。
傅恒,愿你平安。这香囊中的灵植气息,虽不能抵你前世救命之恩,但愿能护你此生少些病厄,多些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