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璎珞去内务府领取长春宫份例的丝绸时,无意中听到几个管事太监在议论,说是皇上今日心情好,一时兴起要在御花园的浮碧亭办个小茶宴,邀请了不少皇室宗亲,让内务府赶紧准备上好的茶叶和点心。
听到“所有宗亲都会参加”这几个字,魏璎珞的心猛地一跳!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姐姐璎宁出事那晚,正是宫中大宴宗亲之时。凶手很可能就隐藏在这些皇亲国戚之中!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领了东西,脑中已开始飞速盘算。
浮碧亭内,茶香袅袅,气氛却并非全然融洽。几位王爷、贝勒聚在一起,言语间对和亲王弘昼颇多微词。
“弘昼近来是越发不像话了,前儿个在闹市纵马,险些伤了百姓。”
“可不是吗,听说还在府里搞什么‘活出丧’,自己躺棺材里听曲儿,成何体统!”
“皇上也太纵容他了……”
正议论着,话题的主角——和亲王弘昼,摇着一把折扇,大摇大摆地来了。他生得倒算俊朗,但眉宇间一股挥之不去的骄纵之气,眼神流转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癫狂。他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显眼的位置,对众人的侧目视若无睹。
茶过一巡,弘昼忽然指着桌上摆放的松子和佛手,故作神秘地大声道:“哎,你们可知,这松实若是与这佛手混在一起,其性相克,可是有毒的!轻则头晕目眩,重则……嘿嘿。”他故意留下悬念,引得众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就在这时,弘昼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猛地喝了一大口,随即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痛苦”,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啊!王爷!”
“真有毒?!”
“快!快传太医!”
亭内顿时乱作一团,几位宗亲吓得脸色发白,有的甚至下意识地把刚才喝下去的茶水吐了出来,现场一片狼藉。
然而,就在众人惊慌失措之际,本该“中毒昏迷”的弘昼却猛地坐起身来,指着那些狼狈吐茶的宗亲,爆发出得意又猖狂的大笑:“哈哈哈……瞧把你们吓的!本王跟你们开个玩笑罢了!这都信?真是无趣至极!”
众人这才明白又被弘昼戏耍了,个个气得脸色铁青,胸口起伏,却又碍于他的身份和皇帝的宠爱,敢怒不敢言,只能恨恨地瞪着他,心中对其不满更甚。有人低声嘟囔:“简直胡闹!”“皇上也太偏袒他了,说了也没用……”
隐在不远处假山后暗中观察的魏璎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这个弘昼,行为乖张,肆无忌惮,视规矩礼法如无物,而且能出现在那夜的宫宴上……他的嫌疑,陡然升高。
是夜,天公作美,竟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茶宴散后,宗亲们各自乘轿或由太监提着灯笼引路回府。魏璎珞换上一身素白衣衫,长发披散,用特殊的植物汁液将脸色弄得惨白,悄无声息地潜行在弘昼回府必经的、一段灯光昏暗且靠近废弃宫苑的宫道上。
她算准时机,在弘昼的轿辇经过时,猛地从一棵大树后飘然闪出,立于雨幕之中,用刻意拉长的、幽怨凄厉的声音,模仿着姐姐璎宁的语调,反复念着:“弘昼……弘昼……你还我命来……井边好冷啊……”
抬轿的太监和随行侍卫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几乎要丢下轿子逃跑。
轿中的弘昼正因白日戏弄了众人而洋洋自得,骤然听到这鬼气森森的呼唤,尤其是“井边”二字,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他猛地掀开轿帘,看到雨夜中那个模糊的、惨白的鬼影,白日里所有的嚣张跋扈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和心虚!
“啊——!不是我!不是我故意的!”他脱口而出,声音尖锐变形,脸色在灯笼微弱的光线下煞白如纸,“谁让你挣扎……谁让你喊的……我只是一时……一时喝多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猛地意识到自己失言,但为时已晚!他那惊慌失措、不打自招的反应,以及那充满罪恶感的辩白,如同最明亮的灯火,照亮了真相!
躲在暗处的魏璎珞,听得真真切切!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发出声音,眼中瞬间涌上仇恨与确认的泪水,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终于找到仇人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弘昼!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