砗磲牢笼内,死寂如深海墓穴。颜妩盘膝而坐,体内月华珍珠的暖流与“沧溟的呼吸”残留的冰冷剧痛交织,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她像一尊沉入冥想的水下雕像,意识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周遭每一丝水流的异动,捕捉着每一缕精神力的涟漪。
沧溟的震怒离去,汐月惊惧交加的探视,都如同投入深海的巨石,激起的暗流正在这片幽蓝的囚笼外无声涌动。她需要知道,那块被沧溟带走的“污染证据”能量球,究竟引发了怎样的风暴。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流逝。砗磲壳外的幽蓝光线再次开始黯淡,预示着又一个“黄昏”的临近。这一次,颜妩没有感受到窒息。月华珍珠的生命精华仍在持续滋养着她,沧溟的“呼吸”效力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或延缓了。
反常的平静,往往预示着更大的风暴。
终于,那股熟悉的、冰冷而强大的压迫感再次降临。但这一次,它带来的不是沧溟的身影,而是一股更加混乱、更加压抑的精神力波动,如同风暴前夕的低气压,沉甸甸地压在整片海域之上。
沧溟没有出现在牢笼外。
他悬浮在距离砗磲牢笼数十米外的幽暗水域中,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低气压。那张完美妖异的脸庞上,冰封的漠然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撕裂——惊疑、暴怒、被冒犯的威严,以及一种深沉的、近乎自我怀疑的冰冷困惑。
他手中,悬浮着那枚被禁锢的能量球。金蓝色的光芒在里面疯狂冲突、湮灭,如同一个微缩的、濒临爆炸的宇宙。他“看”着它,冰蓝色的竖瞳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他的精神力一遍又一遍地扫描、分析着其中的能量结构,试图找出驳斥颜妩指控的证据,试图证明自己的精血是纯净的、至高无上的。
但每一次扫描的结果,都如同冰冷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认知上!
排斥!湮灭!污染!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当他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去强行“净化”或“压制”那团冲突的能量时,引发的排斥反应竟会直接牵动远处“潮汐之眼”的能量波动!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的能量逸散反馈,如同最恶毒的嘲笑,从圣眼的方向传来!
这不仅仅是颜妩身体的排斥!他的力量,似乎真的…与维系圣眼稳定的“纯净”产生了某种本源上的冲突?!
这个认知,如同最狂暴的深海暗流,狠狠冲击着他由绝对力量和理性构筑的冰冷王座!他那亘古不变的、视自身血脉为深海至高法则的信念,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他猛地握紧拳头,那枚能量球在他掌心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他死死“盯”着砗磲牢笼的方向,精神力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那个蜷缩在壳壁内的身影!
“卑贱的陆生种!”他的精神传音如同炸雷,直接在颜妩脑中轰鸣,充满了被亵渎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你做了什么?!你体内…到底是什么东西?!”
颜妩的身体被这股强大的精神威压冲击得微微一颤,但她强行稳住心神。她抬起头,“看”向沧溟精神波动的方向,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我…什么也没做…领主大人…”她的声音通过水流传递,虚弱却清晰,“我只是…一个容器…一个被您的力量…填满又撕裂的容器…”
“您感受到的…是您自己的力量…在排斥…在湮灭…在伤害…您想要守护的东西…”
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沧溟此刻最混乱、最脆弱的认知裂隙!
“闭嘴!”沧溟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精神力威压骤然增强!砗磲牢笼周围的水流瞬间变得狂暴,如同无形的巨手挤压着牢笼!颜妩感到呼吸(水下呼吸)都变得困难,内脏仿佛要被压碎!
但她死死咬着牙,没有退缩。她甚至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沧溟手中那枚能量球的方向(尽管她看不见):
“证据…就在您手中…不是吗?”
“您…不敢…承认吗?”
“轰——!”
一股狂暴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颜妩闷哼一声,身体被狠狠撞在砗磲壳壁上,喉头一甜,鲜血再次涌上口腔!但她强行咽了下去,嘴角却溢出一丝血线。
沧溟悬浮在幽暗的水中,胸膛剧烈起伏(虽然人鱼呼吸方式不同,但情绪波动剧烈)。他手中的能量球光芒狂闪,几乎要失控!他死死盯着颜妩,那双冰蓝色的竖瞳里,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逼入认知绝境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