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砗磲牢笼废墟之上,湛蓝的光芒如同初生的星辰,温柔而磅礴地流淌着,抚平了狂暴的能量乱流,弥合了崩裂的海底伤痕。那濒临爆炸、喷涌着毁灭暗红光芒的潮汐之眼,此刻如同被母亲的手轻轻安抚的婴孩,狂暴的悸动渐渐平息,核心处翻涌的暗红被纯净的湛蓝光流层层包裹、净化,最终化为一种深邃而稳定的幽蓝光泽,如同沉睡的蓝宝石,静静悬浮在深渊之中。
整个濒死的深海,在这股纯净力量的抚慰下,从毁灭的边缘被强行拉回。狂暴的水流变得温顺,崩裂的礁石停止了呻吟,发光的藻类重新舒展叶片,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新生般脆弱的宁静,笼罩了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海域。
在这片新生的宁静中心,颜妩(或者说,此刻的她,是颜妩与沧月意志的奇异融合体)悬浮在湛蓝光晕之中。她周身流淌着纯净的生命能量,那层薄如蝉翼的光幕已融入她的身体,仿佛她本身就是这深海新生的心脏。她缓缓睁开眼。
左眼,依旧是那片空洞的、属于颜妩的漆黑,如同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但右眼…那曾经空洞的眼眶,此刻却燃烧着一种纯净无瑕、如同最深邃海洋凝结而成的冰蓝色!那冰蓝的瞳孔深处,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悲伤、亘古的智慧,以及一种刚刚苏醒的、带着一丝茫然的威严。
沧月之瞳。
她(她们)的目光,平静地垂落,如同神只只俯瞰凡尘,落在下方那片狼藉的废墟之上。
沧溟跪在那里。
他巨大的幽蓝鱼尾无力地垂在破碎的礁石间,鳞片上崩裂的伤口流淌着淡金色的血液,在湛蓝光芒的映照下,如同破碎的星辰。他低垂着头,银白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那曾经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脊背,此刻弯曲着,以一种绝对臣服的姿态。他周身那股毁天灭地的暴戾和疯狂早已消散殆尽,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被彻底抽空灵魂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卑微的茫然。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给了这个他视为蝼蚁的祭品,输给了自己亲手压制的妹妹(的意志),也输给了那被自己亲手推向毁灭边缘的命运。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湛蓝的光芒无声流淌,以及沧溟那微不可闻的、如同濒死喘息般的水流波动。
终于,那悬浮在光晕中的身影,缓缓降落。她(她们)赤足(虽然看不见,但感知中)踏在冰冷的海底细沙上,一步步走向那个跪倒的深海领主。
脚步声(水流扰动声)很轻,却如同重锤,敲击在沧溟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他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却依旧没有抬头。
颜妩(沧月)停在了他面前。她微微俯身,那只冰蓝色的右瞳,平静地“注视”着沧溟低垂的头颅。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灵魂深处翻涌的痛苦、悔恨、自我厌弃,以及那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卑微的祈求。
她缓缓抬起手。那只手,不再是之前苍白无力的样子,指尖流淌着温润的湛蓝光晕,带着一种安抚灵魂的力量。
指尖,轻轻落在了沧溟低垂的额头上。
冰冷的触感(鳞片的触感)传来,伴随着一股纯净而温和的能量。那能量如同最轻柔的溪流,缓缓渗入沧溟混乱而枯竭的精神世界。
沧溟的身体猛地一震!他下意识地想要抗拒,但那能量中蕴含的熟悉感——那属于沧月的、纯净而悲伤的气息——让他瞬间僵住。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左眼的空洞漆黑,如同他亲手施加的诅咒。右眼的纯净冰蓝,如同他亲手埋葬的过去。那双眼睛,属于颜妩,也属于沧月。此刻,正平静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看”着他。
“哥…哥…”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无尽悲伤和一丝不确定的稚嫩女声,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又仿佛就在颜妩的唇边响起,混合着她原本清泠的嗓音,形成一种奇异的和声。
沧溟的瞳孔骤然收缩!冰蓝色的竖瞳中,那最后一丝强撑的壁垒彻底崩塌!滚烫的泪水(混合着海水的咸涩)不受控制地冲出眼眶,沿着他苍白妖异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海底的细沙上,瞬间消失无踪。
“沧…月…”他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是…你吗…真的是…你…”
颜妩(沧月)没有回答。她指尖的湛蓝光芒微微亮起,一股更加温和纯净的能量涌入沧溟体内。这股能量不再排斥他,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包容和修复力,缓缓滋养着他枯竭的生命本源,抚慰着他混乱破碎的精神。
【“沧月”本源能量注入:目标沧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