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衙,气氛肃杀。
知府柳明堂高坐堂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派去拿人的衙役竟如此不堪,被颜妩三言两语就唬住,还让她派人去给太子行辕报了信!如今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审下去。
堂下,颜妩一身素衣,脊背挺直,神色平静无波。她身旁跪着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正是柳含烟安排的“苦主”张二狗,以及一个捧着药罐、眼神闪烁的“证人”药铺伙计。
“颜氏!”柳明堂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张二狗状告你私售禁药‘断肠草’,致其妻中毒身亡!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断肠草?”颜妩挑眉,声音清泠,“知府大人,民女虽略通药理,却也知断肠草乃剧毒,沾之即死,岂敢私售?民女在扬州,只开过安神定惊、温补固本的方子,所用药材皆是寻常药铺可购之物,何来禁药一说?”
“还敢狡辩!”柳明堂怒道,“张二狗,将你妻中毒前后之事,细细道来!”
张二狗立刻哭嚎起来:“青天大老爷啊!就是她!就是这个毒妇!前几日我婆娘心口疼,去她那里求了个方子,抓了药回来煎服!谁知…谁知一碗药下去,人就口吐白沫,七窍流血,没…没熬过当晚啊!就是这药!就是这药渣!”他指着药铺伙计捧着的药罐。
药铺伙计也连忙作证:“大人!小的可以作证!这药方确实是颜姑娘开的!药也是按方子抓的!其中…其中有一味药,就是断肠草!”
颜妩扫了一眼那药罐,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大人,可否容民女看看这所谓的‘断肠草’药渣?”
柳明堂冷哼一声:“给她看!看你如何抵赖!”
衙役将药罐递到颜妩面前。颜妩只看了一眼,便笃定道:“大人,这药渣中并无断肠草!此物形似普通藤蔓,但断面有乳白色汁液,味极苦。而这药渣中混杂的,不过是形似断肠草的‘鸡血藤’,此物活血通络,虽有小毒,但用量得当,绝无致死之效!张二狗之妻若真因此物中毒身亡,除非…是有人故意投毒,或用量远超致死剂量!”
她目光如电,直射张二狗:“张二狗!你妻死状蹊跷,七窍流血,更像是中了砒霜之毒!你口口声声说我药方有毒,却对妻子真正死因含糊其辞!莫非…是你自己谋害亲妻,栽赃于我?!”
“你…你血口喷人!”张二狗脸色煞白,眼神慌乱。
“大胆颜氏!公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反咬苦主!”柳明堂厉声打断,心中却是一惊。这颜妩,竟如此厉害,一眼就看出破绽!
“大人!”颜妩毫不畏惧,声音陡然拔高,“民女有证据!民女所开药方,皆留底存档!药铺抓药,也必有存根!大人只需派人去民女住处取来药方存底,再去药铺核对抓药记录,并请仵作重新验尸,查明张二狗之妻真正死因!真相如何,一目了然!”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上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在柳明堂脸上,一字一句道:“至于这‘断肠草’之说…民女倒要问问,是谁告诉张二狗,药中有断肠草?又是谁,指使他来诬告民女?!”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矛头直指幕后黑手!
柳明堂脸色铁青,拍案而起:“放肆!颜氏!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来人!给我…”
“太子殿下驾到——!”
一声尖利的通传,如同惊雷炸响在府衙上空!
府衙大门轰然洞开!
一身明黄龙纹常服的萧钰,在福安及一众东宫侍卫的簇拥下,缓步踏入。他面色冷峻,眼神如冰,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股凛冽的寒意。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满堂官吏、衙役、百姓,齐刷刷跪倒一片,声音颤抖。
柳明堂连滚带爬地从公案后跑出,扑通一声跪在萧钰脚边,浑身抖如筛糠:“微臣…微臣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萧钰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直接落在堂中唯一站着的颜妩身上。见她安然无恙,神色平静,他眼底的冰寒才稍稍融化一丝,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怒意取代。
“孤听闻,有人状告孤的救命恩人,私售禁药,谋害人命?”萧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柳知府,你好大的胆子!”
“殿下!殿下恕罪!”柳明堂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微臣…微臣只是秉公办案!此案…此案确有苦主…”
“苦主?”萧钰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扫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张二狗,“你,抬起头来。”
张二狗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