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们没有退。
相反，时间领域的刺激让它们真正的“本质”暴露了——那不是三个独立的怨魂，而是一团巨大的、纠缠在一起的怨念聚合体。三个表象只是外壳，内部是无数类似的痛苦记忆在翻滚、嘶吼。
聚合体开始膨胀，灰雾被吸入，暗红土地裂开缝隙，更多的怨气从地底涌出。
狐妗脸色微变：“主上，它在吸收前哨的残留怨气！不能让它完全成型——”
话音未落，刘渊动了。
他没有攻击，只是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时间领域开始向内收缩，从三十丈缩到十丈，再到三丈，最后凝聚在他掌心上方一寸处，化作一枚核桃大小的、不断变幻形态的光球。
光球内部，时间在疯狂地加速、减速、倒流、循环。
刘渊看向那团膨胀的怨念聚合体，轻轻吐出两个字：“归零。”
光球飞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耀眼的光芒。光球接触到聚合体的瞬间，那片区域的时间……停滞了。
不是冻结，是更本质的停滞——连怨气的波动、执念的流转、痛苦的蔓延，全部停滞。
然后，回溯。
聚合体开始缩小，膨胀的过程被逆转，吸入的灰雾被吐出，裂开的土地重新合拢。三息之后，它恢复成了最初那三个模糊的怨魂。又三息之后，连这三个怨魂都开始淡化，它们的痛苦表情逐渐平和，最后化作三道青烟，袅袅升空，消散在灰雾里。
前哨重归寂静。
狐妗怔怔地看着刘渊的掌心——那枚光球已经消失，但残留的时间波动让她浑身汗毛倒竖。那不是真仙境该有的手段……那是触摸到了时间法则更深层本质的征兆。
“走吧。”刘渊收回手，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一击消耗不小，在幽冥这种地方施展时间法则，代价比仙界大了三倍不止。
狐妗连忙跟上。
两人穿过前哨，走向更深处。身后的灰雾缓缓合拢，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掩盖。
但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前哨中央那间最破败的茅屋里，一盏油灯无声点亮。
灯后坐着一位麻衣老者。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但眼睛异常清明的脸。他望着刘渊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
“时间道则的传人……终于来了。”
他伸出手，枯瘦的手指在空中虚划。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浮现出无数半透明的“丝线”——有的粗如手指，有的细如发丝，有的鲜红如血，有的漆黑如墨。丝线互相缠绕、交错、打结，形成了一张覆盖整个前哨、并向幽冥深处无限延伸的巨网。
因果线。
在幽冥，因果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具象化的、可以观察甚至可以触碰的实体。
老者凝视着其中一根淡金色的丝线——那是从刘渊身上延伸出来的，此刻正微微颤动，向着后土宫的方向延伸。但丝线周围，缠绕着数十根黑色的、带着不祥气息的因果线。
有的来自天庭方向，有的来自罗刹边境，还有几根……来自幽冥深处某些连老者都不愿提及的地方。
“劫数已定啊……”老者叹息一声，吹灭了油灯。
茅屋重归黑暗。
前哨之外，刘渊忽然停下脚步。
“主上？”狐妗疑惑。
刘渊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在他的时间法域感知中，刚才施展“归零”的那只手，此刻正被数十条无形的“丝线”缠绕。丝线另一端没入虚空，不知连接着何处。
他看不见那些丝线，但能感觉到——某种更庞大、更古老的法则，正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这就是幽冥。
时间在这里不再是单向的河流，而是可以扭曲、分叉、甚至打结的丝线。因果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概念，而是实实在在的羁绊。
而他，刚刚在这里，用自己的法则，强行“剪断”了一段因果。
代价是什么？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从踏入幽冥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去了。
“没事。”刘渊放下手，继续向前，“抓紧时间，外婆在等。”
两人身影没入更深沉的灰雾。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维度里，那些缠绕在刘渊身上的因果线，正在悄然收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