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迈的夜有一种独特的宁静，不同于曼谷永不歇息的喧嚣。虫鸣在庭院草丛里起伏，远处佛寺的风铃偶尔送来一两声清响。慕紫嫣在民宿简陋的床上昏睡了近十个小时，直到凌晨三点，才被一种奇异的渴意唤醒。
不是喉咙的干渴，而是源于意识深处、灵魂层面的“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空间里呼唤她，吸引着她全部的精神。
她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一点朦胧的月光。头痛已经缓解大半，但那种源自空间的牵引感却越来越强。
她坐起身，没有开灯，盘腿坐好，闭上眼睛，将全部意识沉入那片已经扩张的虚无之地。
进入空间的瞬间，慕紫嫣愣住了。
眼前的景象，与昨天离开时又有了显着不同。
首先是“天空”。那片永恒的灰蒙，此刻竟泛起了极淡的、水漾般的浅蓝色光晕，像黎明前最微弱的曙光，虽然依旧没有日月星辰，却不再死气沉沉，有了一种流动的、润泽的质感。
然后是地面。足球场大小的平整“地面”上，那些星星点点的绿色嫩芽，一夜之间竟然长高了不少，有些已经展开两片指甲盖大小的、圆润的叶片，在无风的空间里静静伫立。绿意也浓郁了些，不再是奄奄一息的黄绿，而是鲜活的翠绿。
但最让她震惊的，是空间正中央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口“泉”。
就在她惯常堆放物资区域的旁边，一片大约十平方米的空地上，地面微微下陷，形成一个小小浅浅的洼地。洼地中央，正汩汩地向外冒着清澈的液体。液体不多，刚刚漫过洼地底部，形成一个直径不到一米的、浅浅的水泊。水泊边缘的“地面”被浸润得颜色加深，水面上萦绕着极淡的、乳白色的雾气。
那雾气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新气息，光是“看”着（意识感知着），慕紫嫣就觉得精神一振，残留的头痛和疲惫感瞬间消散了许多。
灵泉？
这个只存在于小说和传说中的词汇，猛然撞进她的脑海。
她试探着，用意念从旁边堆放的一箱瓶装水中，取出一个空的玻璃瓶。然后操控着玻璃瓶飞到水泊上方，小心翼翼地“舀”起半瓶清澈的泉水。
意识退出空间，回到现实。
慕紫嫣睁开眼睛，手中赫然握着一个玻璃瓶，里面是半瓶清澈透明的液体。液体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不出特别，但瓶身触手温润，仿佛自带温度，一股极淡的、清甜中带着草木芬芳的气味从瓶口溢出，瞬间驱散了房间里沉闷的空气。
她拧开瓶盖，犹豫了仅仅一秒。
前世濒死的记忆，和此刻空间带给她的、无比坚实的信任感，让她仰头，将半瓶泉水一饮而尽。
液体入喉的瞬间，慕紫嫣全身的毛孔仿佛都张开了。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精确描述的舒畅感。清凉，却不寒冷；甘甜，却不腻人。像最纯净的山涧水，又比那多了无数倍的生命力。泉水顺着食道滑下，所过之处，暖流四溢，迅速蔓延向四肢百骸。
白天透支精神力带来的深层疲惫、矿场跋涉积累的肌肉酸痛、以及长期紧绷神经留下的隐痛，都在这暖流的冲刷下冰雪消融。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一些陈年的、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暗伤和淤塞，都在被轻柔地抚平、疏通。
“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整个人像是泡在了温度最适宜的温泉里，从骨头缝里透出舒坦。
然而，这极致的舒坦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
暖流逐渐变得温热，然后开始发烫。一股难以言喻的、从身体最深处翻涌上来的“浊气”开始躁动。慕紫嫣感觉皮肤开始发痒，尤其是毛孔粗大的地方，像是有什么黏腻的东西正拼命想钻出来。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
月光下，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一层薄薄的、油腻的、灰黑色的物质！这物质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酸腐腥臭的气味，比她闻过的任何汗臭、垃圾臭都要刺鼻得多，直冲脑门！
“呕——”慕紫嫣自己先被这股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熏得干呕起来。
紧接着，更多的黑灰色、油腻腻的污垢从她全身的毛孔里源源不断地排出。手臂、脖颈、脸颊、前胸后背...甚至头皮！她能感觉到头发里也在渗出这种黏腻恶心的东西。
恶臭在小小的房间里迅速弥漫，浓烈得几乎凝成实质。慕紫嫣被熏得头晕眼花，眼泪鼻涕都呛出来了。她这才想起小说里常见的桥段——洗筋伐髓，排除体内杂质！
可这也太臭了吧？！她自己都受不了！
她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也顾不上会不会惊动旁人，抓起换洗衣物和毛巾，像颗炮弹一样冲进房间自带的狭小浴室。
打开淋浴喷头，调到最大最热的水流，慕紫嫣几乎是撕扯着脱掉已经被污垢浸透、散发恶臭的睡衣，一头扎进水流下。
热水冲刷着皮肤，混合着那些灰黑色的黏腻物质流下，浴室的地面迅速变得污浊不堪。恶臭被水蒸气一蒸，反而更加浓郁了几分，慕紫嫣一边用力搓洗，一边忍不住继续干呕。
太脏了！太臭了！她感觉自己像在泥潭里滚了三天三夜，又像从腐烂的垃圾堆里爬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