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步，借力百姓。”张国维的眼神亮了些，“江南的百姓恨士绅已久，去年苏州知府陈洪谧把税银摊到百姓头上，逼死了三个佃户，百姓至今还记着。臣会让府衙开‘诉苦堂’，让百姓揭发士绅的恶行，但凡查实，就从士绅的田庄里划出一部分，分给无地的流民。这样一来，百姓得了好处，自然会站在朝廷这边，士绅就算想煽动，也没人响应。”
朱由检看着张国维，突然觉得选对了人。张国维既懂东林党的软肋，又懂百姓的需求，不像温体仁那样只知强硬打压，也不像钱谦益那样纵容包庇。“好！朕准你便宜行事，江南各府县的官员，你可任免；若是遇到士绅反抗，可调动地方卫所的兵，但切记，只许抓首恶，不许滥杀百姓。”
他又让人取来一枚鎏金印章，递给张国维：“这是‘江南赋税督查印’，凭此印，你可直接奏报朕，不用经过六部，谁也拦不住你。”
张国维接过印章，入手沉甸甸的，他对着朱由检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激动：“臣定不负陛下所托！三个月内，臣必把江南的欠税收上来，还陛下一个清明的赋税局面！”
张国维走后，温体仁匆匆赶来，听说陛下派张国维去江南追缴赋税，脸色有些不好：“陛下，张国维是东林党出身，让他去江南，怕是会徇私……”
朱由检打断他：“温卿，朕知道你担心什么。可张国维是个有底线的人，他当年弹劾你，是因为政见不同，不是为了私怨。如今江南的局面，需要的是能平衡士绅和百姓的人，不是只会打压的人。你只管在朝堂上稳住大局，不让东林党残余势力作梗，江南的事，交给张国维就好。”
温体仁见陛下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躬身退下了。
曹化淳端来一杯热茶，笑着说：“陛下选张国维去江南，真是选对了。他既懂规矩，又懂民心，定能把事办好。”
朱由检喝了口茶，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些。他看着窗外的石榴枝，想起张国维说的“让百姓知税银所用”，突然觉得，治理天下，不光要靠强硬，还要靠民心——民心聚了，就算有再多的困难，也能扛过去。
十日后，张国维从江南送来第一封奏报：苏州府已清出假义庄田亩两千亩，钱谦益的田庄主动补缴漕粮三万石；松江府贴出告示后，普通士绅补缴白银五万两，百姓也纷纷表示愿意按期缴税，暂无一人闹事。
朱由检拿着奏报，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想起徐尔默说的“五十具掣电铳明日送往前线”，想起张国维的“三个月收齐欠税”，心里渐渐生出几分底气——只要每一步都走得稳，每一件事都办得实，这大明的江山，或许真的能撑下去。
他拿起笔，在张国维的奏报上写下“甚好，继续推进”，笔尖落下的力度，比往日轻了些，却更坚定了些。暮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奏报上，把“民心”二字映得格外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