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山庄,议事大厅。
沉重的红木大门紧闭,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厅内烛火通明,映照着端坐在主位上的庄主陆天擎凝重肃穆的面容。他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紫檀木椅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叩击声,在寂静的大厅内回荡,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下首左右,分别坐着两人。左侧是一位身着玄色劲装的中年文士,面容清瘦,三缕长须,手中一柄乌骨羽扇轻轻摇动,眼神开阖间精光闪烁,正是山庄首席管事,陆天擎的生死之交——余不同。右侧则是一位穿着素白长袍的中年男子,面容与陆天擎有五六分相似,但气质更为温和敦厚,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乃是陆天擎的胞弟,陆浩宇。
此刻,大厅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各位,”陆天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打破了沉寂,“近日东域境内流窜的那伙‘黑煞盗’,行事愈发猖獗,手段残忍,所过之处,烧杀抢掠,鸡犬不留,已有数个村镇遭殃,百姓苦不堪言。我等身为武林正道,立足东域,享一方供奉,岂能坐视不理?当挺身而出,解危救难,诛杀此獠!”
余不同手中羽扇停顿,眉头紧锁,接口道:“庄主所言极是,侠义之道,本是我辈份内之事。只是……据多方线报,这伙贼人规模不小,约有四十余众,且绝非乌合之众。其为首的五名当家,据传皆已踏入先天之境,虽可能只是初期,但五人联手,已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其余帮众,亦多有通脉境的修为,训练有素,悍不畏死。棘手,实在棘手啊!”他顿了顿,羽扇再次摇动,带起细微的风声,“更麻烦的是,我风闻烈火宗与金刚派似乎也在暗中关注此事,这两家与我山庄素来不睦,恐其心怀叵测,届时若横生枝节,局面将更为复杂。”
陆浩宇闻言,沉吟片刻,声音温和却带着坚定:“大哥,余先生。贼势虽大,却也不能任其肆虐。我听闻飘雪楼对此事亦是极为关注,林楼主力主剿匪。我风云山庄与飘雪楼虽有……些许尴尬,但在此等大是大非面前,或可暂时摒弃前嫌,联手对敌。我方有大哥、余先生与我,三位先天初期,飘雪楼林楼主及其副楼主亦是两位先天好手。若五对五,牵制住贼首,再由两家精锐弟子合力清剿其余党羽,未必没有胜算。”
陆天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头道:“浩宇所虑周全。我已与林玉龙楼主飞鸽传书,初步定下计议。据可靠消息,本月十五,黑煞盗中的大当家、二当家及三当家将亲自带领部分精锐,途径玉龙山脉一线天峡谷,似有重大图谋。那里地势险要,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我与林楼主约定,届时双方精锐尽出,于峡谷两侧埋伏,务求将这伙恶贼一网打尽!”
“玉龙山脉一线天……确是伏击的好地点。”余不同微微颔首,但眼中忧色未减,“只是,即便只来三位当家,其麾下精锐亦非易与之辈。我方与飘雪楼弟子,虽是个中好手,但面对数量可能占优、且凶残成性的亡命之徒,伤亡恐难避免,需得周密布置,力求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战果。”
陆浩宇接口道:“余先生所言极是。离十五之期仅剩七日,我等需尽快选定参战人手,配发弓弩利器,熟悉峡谷地形,演练合击之术。时间紧迫,需得抓紧了。”
就在三人商议已定,准备细化行动方案之际,厅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急促的哭喊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毫不客气地打破了议事厅的肃静。
“陆浩宇!你个没用的!你还管不管了!你儿子都要被人打死了!你还在这里开什么破会!”
话音未落,议事厅的大门被人“砰”地一声用力推开。只见一个身着锦缎罗裙、珠翠环绕,但此刻却鬓发散乱、满面怒容的中年妇人,拉扯着一个脸色苍白、嘴角残留着一丝暗红血痕、神情萎顿的青年,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正是陆浩宇的夫人林玉婷,以及他们的长子陆雷。
陆浩宇一见这阵仗,顿时感到一阵头痛欲裂,脸上敦厚温和的表情瞬间被尴尬和无奈取代。他这位夫人,出身东域林家,性子向来泼辣霸道,平日里他便多有忍让,没想到今日竟如此不顾场合,直接闯进庄中重地。
“夫人!你……你这是做什么?没见我正在与大哥和余先生商议要事吗?”陆浩宇连忙起身,试图安抚。
“要事?什么狗屁要事比我儿子的命还重要?!”林玉婷柳眉倒竖,一把将萎靡不振的陆雷推到前面,指着他的脸对陆天擎和余不同哭诉道,“庄主!余先生!你们来看看!看看我家雷儿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是不是看我们二房好欺负啊!”
陆天擎眉头紧皱,强压下心中的不悦,目光落在陆雷身上,沉声问道:“雷儿,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大胆说出来,伯父为你做主!”他虽不喜林玉婷的做派,但对侄儿受伤之事却不能不管。
陆雷眼神闪烁,不敢直视陆天擎,只是低着头,含糊地哼哼。
林玉婷见儿子这般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抢着尖声道:“还能有谁?就是你那宝贝儿子陆风干的好事!天天装着一副弱不禁风、人畜无害的可怜相,背地里却下手如此狠毒!竟然将雷儿打得吐血!这心肠是何等阴险歹毒!今日若不给我们二房一个交代,我……我就不活了!”说着,竟作势要撒泼。
“陆风?”陆天擎和余不同同时失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陆风体弱无法习武,这是山庄人尽皆知的事情,怎么可能打伤已至通脉境初期的陆雷?还打得吐血?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绝无可能!”陆天擎断然道,“弟妹,此事定有误会!风儿他自幼经脉有异,根本无法修炼内力,如何能伤得了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