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旭满意地点点头,又对程灵儿吩咐道:“灵儿,你带秦修少侠去府里各处转转吧,熟悉熟悉环境。”
程灵儿低声应了一句“是”,便率先向厅外走去,秦修连忙起身,像个跟屁虫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些许距离,渐渐走远了。
程旭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处,脸上欣慰的笑容慢慢收敛,转而浮现出一抹复杂的忧愁,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其实……秦掌门,我之所以将这婚事定得如此急切,实在是另有一桩缘由……”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片刻后才继续道:“实不相瞒,是小女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夫人……她卧病在床已有多年,如今身体更是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了。这些年,我遍请名医,访遍各地奇人,不知花了多少金银,费了多少心力,可那些来的大夫,有的说是中了奇毒,有的说是邪气入体,还有的说是早年操劳,身体本源亏空太甚……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也开了无数方子,试了无数办法,奈何……奈何夫人的病情始终不见丝毫起色,反而愈发沉重。”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无奈:“所以,我才想着,趁着她如今尚且清醒,还能认得人,说上几句话,赶紧把灵儿的终身大事给办了,也好了却她积压心头最大的一桩夙愿,让她……能走得安心一些。” 说到此处,这位掌管一城的汉子,眼圈也不禁微微泛红。
秦煌闻言,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关切地问道:“原来如此,程城主一片苦心,令人动容。却不知尊夫人所患,究竟是何疑难杂症?”
程旭摇了摇头,苦涩道:“若是知道确切病症,反倒好了。就是这说不清道不明,才最是磨人啊。”
这时,秦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一旁安静品茶的陆风,开口道:“陆少侠,你看这事……”
陆风放下茶盏,神色平静,语气却十分坚定:“秦老先生不必多言。既然是你爱徒的岳母,那便不是外人。在下虽不才,于医道一途略知皮毛,但定当竭尽全力,义不容辞。”
程旭之前见陆风一直跟在秦煌身边,年纪又轻,只当他也是云道派的弟子,此刻见秦煌对他说话如此客气,甚至带着几分请托的意味,而陆风应答之间气度从容,不禁面露疑惑,看向秦煌。
秦煌见状,猛地一拍额头,哈哈笑道:“哎呀!你看我,光顾着商议孩子们的婚事,竟忘了介绍!程城主,这位是陆风陆少侠,你可千万别因为他年纪轻就有所轻视。陆少侠一身医术,可谓登峰造极,神鬼莫测,老夫是亲眼见识过的,绝非寻常江湖郎中可比。说不定,尊夫人的病症,转机就应在他的身上!”
程旭听秦煌如此推崇,心中却是将信将疑。他这些年见过的“名医”、“神医”实在太多了,哪个来时不是胸有成竹、牛气冲天,摆足了架势?可结果呢?还不是一个个诊断不清,用药无效,最后要么含糊其辞,要么灰溜溜地告辞离去。眼前这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学医,又能有多深的造诣?恐怕又是秦掌门爱惜晚辈,言辞间有所夸大吧。
不过,程旭毕竟是一城之主,心思深沉,涵养极好。尽管内心不信,但表面上丝毫没有流露出来。他想着,无论如何,这总归是多了一线希望,而且又是秦掌门亲自引荐,这个面子必须得给。于是他立刻站起身来,对着陆风郑重地拱了拱手,态度十分客气:“原来竟是陆少侠,失敬失敬!程某眼拙,还望少侠海涵。既然秦掌门如此推崇,那……那便有劳陆少侠,为内子诊视一番了。无论成与不成,程某都感激不尽!”
陆风也起身还礼,淡然一笑:“程城主客气了,治病如救火,耽搁不得。既然如此,不如就请城主现在带我等前去夫人住处,容我仔细察看一番病情,如何?”
“好!陆少侠真是爽快人!”程旭见陆风毫不拖泥带水,心中倒也生出一丝好感,他转头对秦煌及其他几人道:“那便请陆少侠随我同去。秦掌门,还有这几位,烦请在此稍作休息,或者让我这仆人引着,在府中前院及花园等处随意逛逛。待我吩咐厨房备好酒宴,再一同用餐。”
安排妥当,程旭便在前引路,带着陆风,穿廊过院,径直往程灵儿母亲的居所而去。越靠近那处院落,空气中弥漫的药味便越发浓重起来。待到程旭推开房门,请陆风进入时,一股浓烈的中药气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