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河修仙录

第184章 幽冥城·鬼王的秩序

依照请柬上鬼气路引的指引,韩逸梦一行人离开了荒凉死寂的葬魂平原,朝着“幽冥城”方向行进了约两日。沿途所见,阴气依旧浓郁,但环境中的混乱与疯狂气息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显压抑、却井然有序的氛围。灰白色的雾气变得稀薄,露出了更多被开垦过的、种植着低矮灰黑色植物的田地,以及一些规划整齐、以苍白石材或阴木建造的村落。村落中有鬼影穿梭,从事着简单的劳作,虽无生气,却也少了几分葬魂平原鬼物的暴戾。

越是靠近幽冥城,这种“秩序”感便越是明显。道路上开始出现巡逻的卫队,他们身着统一的、样式古朴的黑色甲胄,手持长戟或锁链,面容笼罩在头盔阴影下,气息沉凝,修为多在元婴到化神,行动间整齐划一,沉默无声,如同精密的机器。他们被称为“鬼差”,维持着幽冥城外围的治安。

终于,一座巍峨庞大的城池轮廓,穿透稀薄的灰色雾霭,出现在地平线上。

幽冥城,与其说是一座城,不如说是一座依托着连绵骸骨山峦修建的巨型要塞。城墙高逾百丈,通体由一种苍白色的、仿佛巨兽骨骼打磨而成的石材垒砌而成,表面刻满了繁复的银色符文,在黯淡天光下流转着冰冷的光泽。城门高达二十丈,是两扇厚重的、雕刻着狰狞鬼首浮雕的金属巨门,此刻正敞开着。城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黑底银字匾额,上书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幽冥城。

进出城门的“人”流不少,有鬼修,有奇形怪状的鬼物,甚至还有一些气息古怪、似乎是来自其他星域或种族的生灵。但无论是什么,在城门口都井然有序地排队,接受鬼差的检查与登记,缴纳“入城税”,领取临时的身份骨牌。喧哗声极少,一切都进行得高效而冰冷。

韩逸梦一行人凭借着张力请柬上的鬼气路引,以及徐永刚手中那封请柬本身,受到了“特殊待遇”。一名气息在化神巅峰的鬼差队长亲自前来,确认请柬无误后,便恭敬地引着他们入城,无需排队,也免了入城税。这引得周围不少目光投来,有敬畏,有好奇,也有隐藏的忌惮。

踏入幽冥城,一股混合着阴冷、肃穆、古老、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法则”气息扑面而来。城内的建筑风格与城墙一脉相承,高大、坚固、线条冷硬,多以苍白、暗灰、玄黑为主色调。街道宽阔,以平整的黑色石板铺就,纤尘不染。两侧店铺林立,招牌多用银漆书写,售卖的东西五花八门:阴属性灵材、鬼道法器、魂道秘籍、特制“鬼食”、甚至还有专门为活人修士准备的、用阳属性材料炼制的丹药和符箑,只是价格贵得离谱。

街上“行人”虽多,但并不喧闹。鬼修们大多行色匆匆,低声交谈。鬼差巡逻队随处可见,维持着秩序。偶尔有小范围的争执或冲突发生,鬼差会迅速赶到,依据某种不成立的规则进行调解或拘捕,效率极高。整个城市仿佛一台庞大而精密的机器,在某种既定规则下冰冷地运转着。

“这地方…比我想象的…干净。” 李鑫隆嘀咕了一句,他本以为饿鬼道的城池会是尸山血海、群魔乱舞,没想到却是这般“规矩”得令人有些压抑。

“也…太安静了。” 张爱春小声道,狐族的灵敏让她不太适应这种缺乏鲜活情绪波动的环境。

袁庆林倒是眼睛不够用,左顾右盼,对街边店铺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材料和法器充满了好奇,几次想溜过去看看,都被赵永奎用眼神制止了。

在那名鬼差队长的引领下,众人穿过数条宽阔的街道,最终来到城市中心区域。这里守卫更加森严,建筑也更加宏伟。一座完全由漆黑如墨的巨型骨骼搭建而成、高耸入云的宫殿,出现在众人面前。宫殿正门上方,悬挂着“森罗殿”三个银色大字,字体与城门匾额如出一辙,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严。

鬼差队长在殿门前止步,躬身道:“城主已在殿内恭候,诸位贵客请。”

沉重的殿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里面深邃宽阔、光线幽暗的殿堂。一股更加精纯、也更加沉重的阴性能量与威压,从殿内弥漫而出。

韩逸梦与徐永刚对视一眼,当先迈步而入。云璎珞、赵永奎等人紧随其后。

森罗殿内部空间极大,一根根需数人合抱的漆黑骨柱支撑着高远的穹顶。地面铺着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板,倒映着穹顶上悬浮的、散发着幽绿色冷光的鬼火。大殿深处,数十级骨阶之上,设有一张宽大的、同样由黑色骨骼雕琢而成的宝座。宝座之上,端坐着一名身着玄黑色滚银边长袍、面容清癯、三缕长髯、气质阴冷儒雅的中年文士。

正是“幽冥鬼王”张力。他气息完全内敛,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但仅仅坐在那里,便仿佛与整座幽冥城、乃至更大范围的天地规则隐隐相合,散发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证真中期的浩瀚威压。这威压并非刻意释放,而是其存在本身带来的自然压迫感,让踏入殿内的众人心头都是一沉,呼吸不由微微凝滞。

“远来是客,诸位道友,请坐。” 张力的声音响起,平稳、清晰,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并无多少温度,却也谈不上恶意。他抬手虚引,大殿两侧便无声地滑出数张同样由骨骼制成的座椅。

众人依言落座,心中警惕不减。徐永刚腰背挺直,目光如电,与宝座上的张力平静对视。韩逸梦神色淡然,与云璎珞并肩而坐,道域自然流转,将那股无形的威压悄然化解。

张力似乎并不在意众人的警惕,他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韩逸梦和徐永刚身上略微停留,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异色,随即淡淡道:“诸位能安然穿越葬魂平原,抵达幽冥城,修为心性,皆是不凡。尤其韩道友、徐道友,年纪轻轻便已窥得证真门径,实乃后生可畏。”

他开门见山,竟直接点破了韩、徐二人新晋证真的修为,显示出其高深眼力。

“张城主过奖。” 韩逸梦不卑不亢,“城主相邀,不知有何指教?”

张力嘴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但那笑容转瞬即逝,难以捕捉。“指教谈不上。只是饿鬼道星久未与外界通联,诸位远道而来,又身负…特殊使命,张某身为此地地主,自当尽一番心意,也为这饿鬼道…谋一线变数。”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幽深:“‘鼎钥’之事,张某略知一二。‘清除者’之患,张某亦有所感。”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瞬间凝滞。他竟然真的知道!而且直言不讳!

“张城主既知清除者,不知对此有何看法?” 徐永刚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审视。

“看法?” 张力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那寒意并非针对众人,而是针对某个虚无的存在,“清除者,域外邪魔,贪婪侵蚀,欲吞并此界,化万物为资粮。其存在本身,便是对一切秩序、一切存在的彻底否定。饿鬼道星虽为六道之一,阴冥死寂,却也是此方天地不可或缺之轮回一环。张某在此,维持一方秩序,教化鬼众,梳理阴阳,便是要避免此界彻底被混乱吞噬,沦为清除者爪牙肆虐之地,断绝轮回,万劫不复。”

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俨然是以饿鬼道守护者自居。然而,他口中的“秩序”,带着浓重的鬼道与阴司法则色彩,与徐永刚所秉持的、更偏向生灵与光明的“守护秩序”,本质上并不相同,但至少在“对抗混乱、维持存在”这一点上,似乎有某种共鸣。

徐永刚眉头微蹙,没有立刻反驳,似乎在品味张力话语中的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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