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影石光芒大放,投射出一片清晰的光影。画面似乎是在一处极度深邃、怨气冲天的地下洞窟中,中央是一座完全由惨白骷髅堆砌而成的巨大炼器炉。炉中燃烧着幽绿色的魂火,无数痛苦扭曲的魂影在火焰中挣扎、哀嚎,被强行抽取魂力,汇聚向炉心。而炉心处,被魂火反复灼烧、祭炼的,赫然是一枚通体暗淡、表面爬满暗绿色污染纹路、正不断散发出痛苦与抗拒波动的“鼎钥碎片”!碎片周围,还有各种难以辨认的、散发着邪恶气息的辅助材料在沉浮。
炼器炉旁,一道模糊不清、仿佛由无数哀嚎面孔凝聚而成的身影,正不断打出道道蕴含魂寂之力的法诀,催动魂火,污染、逼迫着那枚碎片,试图将其与炉中万魂怨力强行融合!画面中,碎片散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弱,暗绿污染却越来越深,一股令人极度不安的邪器气息正在缓缓成型…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
偏殿内一片寂静。韩逸梦手腕上的印记微微发热,传来清晰的共鸣与痛楚感,印证了画面中碎片的真实性。
“这是张某麾下精锐斥候,耗费不小代价,潜入枉死城深处,以‘幽冥窥天镜’远程捕捉到的片段。” 张力收起留影石,声音低沉,“张浩以此邪法炼器,一旦功成,碎片彻底堕化,邪器出世,其威能难以估量,恐将成为清除者侵蚀此界的又一大利器。届时,莫说饿鬼道,六道俱危。”
他看着韩逸梦和徐永刚,缓缓道:“张宁血祭,接引邪魔之力,其害在眼前,其势在扩张。张浩炼器,污染本源碎片,其害在根源,其祸在长远。两害相权,张某以为,当务之急,应是阻止张浩,夺取或…净化碎片,断其根基。此亦符合韩道友所求,非乎?”
他再次提出了合作,但这次目标明确——张浩,枉死城。
“张城主有何计划?” 韩逸梦沉声问道。画面带来的冲击是实实在在的,碎片处境比他预想的更危急。
“趁张宁血祭未竟全功,张晓伟初得邪力未稳,张浩炼器正值关键时刻,三方皆无法全力他顾之际,突袭枉死城!” 张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张某可调遣精锐鬼军,于外围牵制枉死城守军,制造混乱。韩道友、徐道友可率精锐,凭借此物——”
他又取出一枚非金非玉、触手温凉、刻画着复杂线路的黑色令牌,以及一张不知何种皮质、上面用银色线条勾勒出部分地形与光点的地图。
“——此乃‘阴墟令’,可一定程度上屏蔽、混淆枉死城外围的魂寂探测与阵法。这张地图,标注了张某所知的、通往那处炼器洞窟相对安全的数条隐秘路径,以及几处可能的阵法节点与守卫分布。虽不完整,但应可助诸位省去不少麻烦。”
他将令牌与地图推向韩逸梦。“此乃张某诚意。事成之后,碎片归属,我等可再议。张某只求毁去那邪器炼制,保饿鬼道一丝清明。”
条件依然“优厚”,甚至提供了关键的路径与信物。但张力越是大方,韩逸梦与徐永刚心中警惕越甚。他如此迫切地想对付张浩,真的只是为了“饿鬼道清明”?就没有一点对那被污染碎片的想法?或者,是想借他们之手,除掉张浩这个竞争对手?
但无论如何,碎片在张浩手中被污染是事实,其行为危害极大也是事实。与张力合作,确实是目前最具可行性的方案。
韩逸梦与徐永刚以神念快速交流。片刻后,徐永刚开口道:“张城主诚意,我等看到了。事关重大,需与同伴商议,并做足准备。最迟明日,给城主答复。”
“理当如此。” 张力点头,并不强求,“那处炼器洞窟位于枉死城最深处‘魂寂核心’,凶险异常,二位道友务必谨慎。张某静候佳音。”
离开森罗殿,返回听幽苑的路上,韩逸梦与徐永刚都面色沉凝。
“张力想借刀杀人,但刀锋所指,确是必须清除之患。” 徐永刚缓缓道。
“他提供的路径与信物,可用,但不可尽信。需做好他临时变卦,甚至与张浩联手做局的准备。” 韩逸梦补充。
回到听幽苑,将张力之意告知众人。听说碎片被如此污染炼制,众人皆感愤慨与紧迫。袁庆林更是跳脚,说那炼器手法“暴殄天物”、“惨无人道”。赵永奎、张爱春、张茜表示愿往。李鑫隆摩拳擦掌,要找张浩“算账”。
最终商议决定,接受张力“有限度”的合作,前往枉死城一探。但需制定详细预案,并做好随时应对变数的准备。
就在众人商议具体细节时,陈云水去而复返,脸上重新挂上了那温和的笑容。
“听闻韩兄、徐兄决定前往枉死城?如此凶险之地,怎能少了陈某?” 陈云水主动请缨,笑容诚恳,“张某提供的路径地图,其中颇多蹊跷之处,陈某或可帮忙参详一二。再者,此行深入敌后,情报、策应、退路安排,皆需周全。陈某不才,于阵法、遁术、情报分析略通一二,愿随行‘负责策应与后勤’,为诸位道友保驾护航,也好弥补先前未能并肩血战之憾。”
他看着韩逸梦和徐永刚,眼神清澈,仿佛真的只是一心想帮忙。
韩逸梦与徐永刚对视,心中了然。陈云水果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要同行,监视也好,分一杯羹也罢,甚至可能有更深的图谋。拒绝反而可能让他暗中作梗。
“既然陈特使有此心意,那便…同行吧。” 韩逸梦最终点头,语气平淡,“只是此行凶险,望陈特使…多加小心。”
陈云水笑容更盛:“这是自然。那陈某便去准备些可能用上的物事,明日出发前,再来与诸位汇合。”
看着陈云水离去的背影,众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前有枉死城龙潭虎穴,后有陈云水这莫测的“盟友”,这趟浑水,是越趟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