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叫他“哥”，也没有称呼“贺董”。
在这个被油彩和阳光包围的、属于她自己的私密领地里，她遵从了内心最直接的驱使。
在她面临事业重要抉择的此刻，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听听他的看法。
这个看似简单的电话，其意义远比一个决定本身更为重大。
它意味着，在她心里，他不再仅仅是需要防备的“继兄”或高高在上的“贺董”，而是一个她可以信赖、可以商讨前路的……特殊存在。
电话那端的贺知砚，显然也意识到了这通电话背后沉甸甸的分量。
修罗场的血腥帷幕之下，一缕名为“信任”的微光，正悄然穿透缝隙。
“你的想法呢？”贺知砚反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大约三秒，时间长得让林骄阳几乎能听见自己混合着松节油气息的呼吸声。
然后，贺知砚沉稳的声音传来，没有直接给答案，而是先抛回一个问题，带着引导思考的意味：
“先抛开外界的声音。你自己感觉如何？享受这个过程吗，还是觉得有压力？”
林骄阳靠在阳台栏杆上，看着自己沾着靛蓝色油彩的指甲，认真想了想：“排练和表演本身，是享受的。但成为常驻……意味着更多的曝光，更固定的捆绑，像是被贴上了一个明确的标签。我有点……不确定这是否是我想要的。”
“我明白了。”贺知砚的声音透过听筒，显得格外清晰冷静，“那么，我们从利弊来分析。”
他的语气像在主持一场高层战略会议，却奇异地让她安心。
“利，很明显。”他条理清晰，“平台资源、国民度、商业价值的快速提升。你能接触到更顶级的制作团队，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去实现你的艺术想法，就像《女驸马》一样。这是条捷径。”
“而弊……”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戳中她最核心的顾虑，“在于‘自由’和‘定位’。常驻身份会消耗你的神秘感和独特性，你将被综艺的娱乐属性长期绑定。观众是善忘的，他们今天可以因才华捧你，明天也可能因另一个噱头抛弃你。最重要的是——”
他在这里微妙地加重了语气，仿佛在强调重中之重：
“这会极大挤压你经营个人品牌和沉淀创作的时间。你的面包店，你的设计，你的绘画……这些构成‘林骄阳’独特内核的东西，可能会被无尽的通告和剧本妥协。”
他没有提王雨澜，一个字都没提。
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她心中那架摇摆的天平上，为“自由与独立”那一侧，增加了一块沉甸甸的砝码。
在消除情敌方面他是专业的。
“我的建议是——”他终于给出了方向，却依然没有替她做决定，“不拒绝，但也不完全绑定。”
“你可以和刘总谈，以‘特邀顾问’或‘飞行队长’这类更灵活的身份深度参与，保留你的独特性，也拥有选择项目的自主权。既能借助平台，又不被平台吞噬。”
他最后一句，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冷静：
“林骄阳，你要做规则的利用者，而不是规则的服从者。你的价值，在于你的‘不可替代性’，而不是‘曝光度’。”
说完这些，他适时地收住了话题，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当然，这只是基于商业逻辑的分析。最终的决定权，永远在你自己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