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的表象下，名为占有欲和保护欲的野兽已然苏醒。
这张意外出现的照片，像一颗核弹，把陈年老醋都激起来。
贺知砚的警惕是正确的，这张照片悄然触动了一段林骄阳那尘封在南法旧时光里的微妙情感。
那天从展馆回家后，林骄阳变得有些沉默。
夜里，她独自坐在卧室的飘窗上，望着外面的夜色，眼神有些放空。
贺知砚从书房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她侧影单薄，仿佛又变回了许多年前那个容易受惊、将心事重重包裹起来的女孩。
一些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回林骄阳脑海。
当年那个惊慌失措、满心彷徨的少女，在异国他乡仓皇奔逃。
前脚刚被继兄那突如其来、令人恐惧又心悸的“告白”击中，后脚便接到国内贺老爷子隐晦而威严的警告电话。
家族的压力、对自由的渴望、对未知的恐惧，还有那丝对贺知砚复杂难辨的情愫……
所有情绪绞在一起，几乎将她撕裂。
那时候，无人可以倾诉，无人能够依靠，只有她自己，在陌生的街道和水边，消化着无边无际的煎熬。
她记得南法的阳光很烈，水边的风却带着凉意。
她是否真的曾那样坐着，茫然地望着水面，将自己沉浸在一片空白的悲伤里，任由某个陌生人的镜头，捕捉到了那个瞬间？
还是享受着难得的自由时光，她忘了。
贺知砚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身上弥漫开的那丝犹豫与游离。
这种“不确定”比任何明确的威胁更让他心慌。
他几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她从飘窗上抱下来，紧紧圈在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
他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罕见的、几乎算是脆弱的急迫：
“阳阳……你不会因为一张不知道哪里来的破照片，就不要我了吧？”他问得直白又笨拙，完全失了平日的运筹帷幄。
她是不是想起逃跑时的自由了？是不是觉得那种被陌生人纯粹“凝视”和“寻找”的感觉，比被我牢牢锁在身边更好？
林骄阳被他抱得有些疼，却也因为这过于用力的拥抱和那句孩子气的话，从回忆的泥沼中挣脱出来。
她抬手，轻轻回抱住他紧绷的脊背，声音清晰：
“当然不是。”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只是……看到那张照片，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心里有点乱。”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贺知砚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但危机感未除。
他抬起头，看着她，眼神恢复了些许冷静的锐利：“我把那张照片买下来。”
不是商量，是决定。
林骄阳愣了一下：“可是，展品介绍上不是标着‘非卖品’吗？”
她也觉得自己的影像，尤其是那样一个私密状态的影像，被陌生人收藏、展览，心里膈应得很。
贺知砚闻言，只是极轻地嗤笑了一声，那笑容里带着属于他那个阶层的、对世俗规则的漠然与掌控力。
“非卖品？”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语气平淡却笃定，“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非卖品’。不过是因为，给出的筹码，还没高到让所有者心动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