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不见,张烨才终于撑不住,身体一晃,用那把西瓜刀拄着地,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下,都感觉有块肺片要被撕下来。
一只手,带着一丝犹豫和颤抖,轻轻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张烨回头,对上了那双亮得像狐狸的眼睛。
女孩的脸上,惊恐未退,但更多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警惕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复杂神色。她看着张烨,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你唔系寨入面嘅人。”(你不是寨子里的人。)她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好听。
“刚到。”张烨言简意赅地回答,他现在没力气多说一个字。
女孩沉默了片刻,扶着他的手,紧了紧。
“跟我来。”她低声说,“这里不能久留。坤哥的人,很快就会返来。”
她没有多问,也没有说谢谢,只是扶着张烨,捡起地上那个菜篮子,转身就走。张烨也没有拒绝,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地方歇口气。
女孩在前面带路,她对这里的地形显然熟悉到了骨子里。两人在迷宫般昏暗、狭窄的巷道里穿行,七拐八绕,有时候甚至要从两栋楼之间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里挤过去。
这里的建筑,根本没有任何规划可言,它们像是得了癌症的细胞,疯狂地、畸形地向上、向外生长,彼此纠缠、挤压,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钢铁丛林。头顶的天空被彻底遮蔽,只有偶尔从建筑缝隙里透下的一丝光线,才能证明外面世界的存在。
空气里的腐败气味更浓了。脚下永远是湿滑的,不知道踩到的是污水,还是别人家窗户里泼出来的秽物。
终于,女孩在一扇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木门前停下。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简陋的插销。
她推开门,一股更加浓郁的、混杂着霉味和一丝淡淡女儿家体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进来吧。”
张烨跟着她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小到令人窒息的房间,或者说,根本不能称之为房间。它更像是一个搭建在两栋楼之间的、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窝棚。空间狭窄到只能放下一张单人木板床,一张小桌子和一把椅子。墙壁上糊着发黄的旧报纸,用来遮挡不断渗水的墙面。
但就是这么一个简陋的地方,却被收拾得异常干净。床上的被褥虽然陈旧,但叠得整整齐齐。桌上,还放着一个用玻璃瓶装着的、不知从哪里采来的野花。
在这片肮脏、腐朽的城寨里,这个小小的窝棚,就像是垃圾堆里开出的一朵顽强的花。
“我叫小兰。”女孩关上门,屋里的光线顿时又暗了几分。她点亮了桌上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老长。“多谢你,救了我。”
“张烨。”他报上自己的名字,走到那把唯一的椅子前,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身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小兰没再说话,她走到墙角的一个小煤炉前,熟练地生火、淘米,然后将一个小瓦罐放了上去。很快,屋子里就弥漫开一股米粥的香气。
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张烨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看似在休息,实则大脑在疯狂运转。
这个叫小兰的女孩,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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