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惨叫,凄厉,尖锐,像一把生了锈的锥子,狠狠地刺破了笼罩在村子上空的、那层死寂的浓雾。
紧接着,是男人惊怒交加的吼声,女人的哭喊,还有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巨石碾过朽木般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很快,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大的手,猛地掐断了。
浓雾,再次,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永恒的安静。
张烨握着斧头的手,青筋暴起。
他没有动。
他只是站在后院里,像一尊石化的雕像,侧耳倾听着,那片再无声息的、白茫茫的深山。
厨房里,林清蝉放下了手中的菜刀。
她转过身,倚在门框上,看着院子里那个浑身肌肉紧绷、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也没有任何的怜悯。
只有一种,仿佛在看一场早已知道了结局的、无聊戏剧般的、淡淡的漠然。
“看来,你的那些‘同伴’……”
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得像是这山里的雾。
“……已经触犯了,这里的第一条‘规矩’了。”
张烨缓缓地,转过头,那双眼睛,像两把淬了火的刀,死死地锁定了她。
“什么规矩?”
“三岔口的规矩。”林清蝉说道,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常识,“从火车站上来的那条山路,在进村前,会经过一个三岔路口。三个路口,一模一样,都立着一块小小的指路碑。”
“左边的碑上,写着‘生人路’。”
“中间的碑上,写着‘死人路’。”
“右边的碑上,写着‘迷魂路’。”
她的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张烨的记忆。
他想起了,自己用灵魂感知,“看”到的那三个岔路口,和那三块不起眼的石碑。原来,上面刻着的,是这些东西。
“规矩就是,外乡人进村,必须,也只能,走左边那条‘生人路’。”林清蝉继续说道,“如果走了中间,就会被山里的‘抬棺人’当成送上门的尸体,被活活钉进棺材里,埋进乱葬岗。如果走了右边,就会被雾里的‘迷魂凼’困住,在原地不停地打转,直到活活饿死、累死。”
“他们,走的是哪条?”张烨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清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弧度。
“你觉得呢?”
“一个自作聪明的、急于表现自己的领导者,带着一个头脑简单的打手,一个故作高深的军师,还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漂亮的新人……”
“在看到那三个充满了诡异暗示的路牌时,他会怎么选?”
她没有直接回答,但答案,却已经不言而喻。
那个叫高峰的男人,太自信了。
自信到,他会把这种充满了民俗恐怖色彩的警告,当成是系统故意设置的、用来迷惑新人的心理陷阱。
他会用他那套,在过去三个d级副本里,总结出来的、所谓的“经验”,去进行分析——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像生路的路,往往,才是真正的死路。
所以,他绝对不会,选择那条看起来最正常的、“生人路”。
他会带着他的团队,用一种充满了优越感的、自以为看穿了一切的姿态,选择另外两条路中的一条。
而无论他选择哪一条……
结局,都早已注定。
张烨沉默了。
他能想象得到,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当他们信心满满地,踏上那条错误的道路,然后,发现周围的雾气,变得越来越浓,指南针开始疯狂地旋转,队友的身影,在浓雾里,若隐若现,最后,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不见……
然后,那潜藏在雾气深处的、属于这个世界的、真正的“恶意”,缓缓地,向他们伸出獠牙。
那声属于雪儿的惨叫,就是这场死亡盛宴的……开幕式。
张烨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着斧头的手。
他将那块刚刚被他劈开的、里面藏着铁牌的树墩,不动声色地,用脚,踢到了柴火堆的最底下。
然后,他重新拿起斧头,继续,用一种机械的、沉闷的、富有节奏感的动作,劈起了柴。
“咔嚓!”
“咔嚓!”
他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平复自己那有些躁动的心跳。
他不是在为那些人感到惋?。
他只是在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