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具孩童的尸体,在张烨掌心那团饱含净化之力、温暖柔和的狐火中,化作一捧随风飘散的骨灰时,笼罩在这片阴森乱葬岗上空的浓重死气与怨念,仿佛也被这微光轻轻拂去了一角,悄然淡褪。
几缕微弱得近乎虚幻的阳光,竟奇迹般穿透了厚重如铅的云层与翻涌不息的迷雾,化作一道道神圣的丁达尔光柱,斜斜洒落在刚刚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
光柱里浮游着细碎的尘埃与骨灰,宛如星尘般缓缓升腾,也照亮了那个伫立于光影中央的男人——他脸色苍白,眼底布满疲惫,却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朦胧而不可直视的辉芒,像一尊从古老传说中走出的祭司,背负着救赎与毁灭的双重宿命。
林清蝉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痴望着他在光影交错中显得虚幻而不真实的背影。她的心跳,在那一瞬毫无征兆地漏了一拍,仿佛冰封千年的湖面骤然裂开一道细纹。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了——他是神明低语时的温柔,也是恶魔狞笑间的慈悲;是光与暗的悖论,是生与死的交界,危险又迷人,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喂。”一个沙哑而不耐烦的声音,将她从恍惚中猛然拽回现实。
是教授。他已经把从林老七尸体上搜出的黑色兽皮布囊,小心翼翼地挂在腰间。镜片后的独眼中,那病态的狂热虽已稍退,却被一种更深沉、更冷静的疯狂所取代——那是对未知近乎执拗的探索欲,是对禁忌知识永不餍足的渴求。
“美丽的,林医生。”他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黑框眼镜,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仿佛在讨论天气般的口吻说道,“现在可以继续带我们,去参观一下你们村子里那个据说关着一头‘上古妖物’的着名的‘旅游景点’了吗?”
林清蝉身体微微一僵。
方才因某种莫名情愫泛起的红晕,瞬间凝结成霜,覆上她清冷的眉眼。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些不该有的柔软情绪尽数压入心底最幽暗的角落,重新变回那个疏离、干练、对万物漠然以待的女村医。
“跟我来。”她冷冷丢下三个字,转身便朝着那条幽深小路的尽头走去。
张烨将手中燃尽的香烟弹落在地,用脚尖碾灭。连续两次过度动用“规则”之力带来的灵魂刺痛,在刚才那场充满“净化”与“新生”的超度仪式中,竟奇迹般地被一缕微弱暖意悄然抚平。
仿佛那些被他从痛苦深渊中解脱的孩童灵魂,在消散前最后回望了一眼,为他留下了一丝感激的余温,一点仅存于彼岸的灯火。
他望着前方那个背影孤绝、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叹息。
随即,迈步跟上。
……
约莫半小时后,他们绕过一片长满扭曲怪松的陡峭山壁。
一座由巨大黑色岩石垒成的古老庙宇,终于出现在视野之中——它孤零零矗立于半山腰,宛如一头蛰伏的洪荒巨兽,沉默而压抑,仿佛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在此守候,只为镇压某个不该苏醒的存在。
庙宇年久失修,岩壁斑驳,风雨侵蚀的痕迹如岁月刻下的伤疤,层层叠叠,触目惊心。屋顶覆着厚厚一层早已褪色的琉璃瓦,四角蹲坐着几尊造型狰狞的石兽,似龙非龙,似虎非虎,空洞的眼窝俯瞰着下方被浓雾吞噬的死寂村庄,仿佛仍在履行它们早已遗忘的职责。
整座建筑透出一股蛮荒、古老的压迫感,令人不寒而栗。
这不像是一座供奉神明的庙宇。
倒更像是一座镇压凶物的……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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