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些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战利品”,她退回殿内。
没有容器,她就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石片和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瓦当工具。
她先将苔藓上的泥土仔细剔除,然后用力将饱含的水分挤压出来,滴落在稍微凹下去的石片里。水滴得很慢,但她极有耐心,一点一点地收集着这生命的甘露。
她又将野荠菜和其他无毒野草仔细清理,虽然无法洗净,至少去掉明显的泥沙。那些干瘪的野枣,她用石头砸开,取出里面少得可怜的、带着枣核的干肉。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累得几乎虚脱,浑身沾满泥土草屑,狼狈不堪。
但她看着石片里收集到的那一小洼浑浊却清凉的水,看着那些勉强可以入口的“食物”,眼中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她先是小心地啜饮着石片里的水。带着土腥味和苔藓特有的清涩,口感极差,但滋润喉咙的感觉,却胜过世间任何琼浆玉液。
然后,她开始咀嚼那些野草和干枣肉。味道苦涩、粗粝、难以下咽,如同在咀嚼木屑和沙土。但她面无表情,如同最冷静的机器,一口一口,缓慢而坚定地吞咽下去。
胃里得到了些许填充,虽然远不足以饱腹,但至少缓解了那令人疯狂的饥饿绞痛。
随后,她再次嚼服了少量新采集的绿豆蔻和甘草混合物,用以对抗体内可能残留的毒素。
做完这一切,她靠墙坐下,保存所剩无几的体力。
身体依旧虚弱,甚至因为刚才的劳动而更加疲惫。体内那微量的毒素也并未完全清除,偶尔还是会传来一阵阵莫名的眩晕和轻微的恶心感。
但她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更加锐利。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命运审判、依靠他人偶尔施舍的废后。
她开始学着像一株真正的野草,在这片绝望的废墟里,用自己的方式扎根,汲取着任何一点可能存在的养分,顽强地对抗着风霜雨雪和暗中袭来的毒药。
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土和草汁、甚至带着细微伤口的手。这双手,曾经只用来执笔抚琴,点缀华服。如今,却能在污秽中寻找生机,与死亡争夺活下去的权利。
殿外,寒风依旧呼啸。
但沈星落的心中,却燃起了一簇小小的、却无比坚韧的火苗。
柳云汐,你企图用慢性毒药无声无息地抹杀我?
你可知,困兽犹斗,何况是人。
你送来的每一份毒膳,我都会好好“享用”——用它们来喂养我心中那头名为复仇的野兽。
而它,终有一天,会破笼而出。
她缓缓握紧拳头,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混合着泥土和草汁的微凉触感,以及那 麻木的背后, 逐渐复苏的力量感。
这场无声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