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餐，阳光透过玻璃洒在餐桌上。林州扬切着盘子里的煎蛋，随意地开口：“季维港，为什么我的手机里，没有我妈的联系方式？”
季维港正往嘴里塞培根的动作猛地顿住，眼神飘忽了一下，立刻低头猛戳自己盘子里的太阳蛋，含糊道：“那个……咳咳……今天的鸡蛋煎得真不错，火候刚好……”
【是吗是吗？我尝尝！(?w?)】006的声音突然在林州扬脑海里响起，带着吃货的兴奋。
可惜季维港既看不见也听不见。
林州扬面不改色，屈起手指轻轻一弹，精准地给了聒噪的系统一个脑瓜嘣，同时在脑中淡声道：“安静点。晚点给你弄吃的。”
季维港抬头看着他，“你干什么突然弹空气？”
“没什么，”林州扬收回手，面无表情，“刚有只小虫子飞过去，现在没了。”他重新将话题拉回正轨，目光平静却坚持地看着季维港，“所以，我妈妈是去世了吗？我需要知道确切答案。”
季维港手里的叉子“哐当”一声掉在盘子里。他看着林州扬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知道躲不过去了。他深吸一口气，抓了抓头发，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又带着点难得的郑重：“……是。州啊，你……你做好心理准备，我跟你说了啊。”
接下来的几分钟，季维港尽量用简洁的语言，将一段略显狗血的往事道出。
林州扬是私生子。他母亲在他初中时就因病去世了。而他那位身份显赫的父亲，自始至终只提供金钱，从未露面，更谈不上任何照顾和关怀。
季维港能知道这些，纯粹是因为他家近几年突然暴富，跻身所谓的上流阶层，他跟着父亲在一次商业场合见过林州扬的父亲，又曾无意间瞥见过林州扬旧手机相册里存着这个人的照片——当时林州扬说过，那是他爸。
两相对照，才拼凑出这个真相。在学校里，林州扬的个人信息登记的是“父母双亡”。
季维港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林州扬，生怕他承受不住。
然而，林州扬只是安静地听着，白皙的脸上甚至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浓密的睫毛低垂，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
他消化着这些信息，心里想的却是：原来如此。和昨天推测的差不多。关系淡漠，省心。
“嗯，知道了。”林州扬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他重新拿起刀叉，叉起那块被006觊觎已久的煎蛋，送进嘴里，认真地咀嚼起来，“这蛋确实煎得不错。”
季维港：“……”他准备好的满肚子安慰的话瞬间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这家伙……失个忆连性格都变得这么……佛系了吗？！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林州扬和季维港在游艇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打游戏，晒太阳。
和沈澜唯一的交集，仅限于林州扬偶尔发去的几条不痛不痒的消息，比如“甲板风大”或者“晚餐的甜点不错”，沈澜的回复通常简洁到只有一个“嗯”字，或者干脆已读不回。
最后一晚，季维港死拉硬拽，非要把林州扬拖进赌场“见见世面”。“来都来了！这种级别的私人赌局，平时哪有机会看！”
这里的气氛纸醉金迷，筹码流动的声音清脆却沉重。但对林州扬来说，这些规则复杂的牌局和不断跳动的数字只让他感到无聊和难以理解。
直到他的视线捕捉到了那个焦点。
沈澜坐在一张德州扑克的赌桌主位。他甚至没怎么看自己手中的牌，只是闲适地靠着椅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然而，他对面的那个中年男人额头冒汗，手指紧张地捻着筹码，气势被全面压制。
林州扬看不懂牌面，但他能看懂那种绝对掌控的姿态。
他觉得沈澜这样的人就不该输，他天生就该站在高处，睥睨一切，将所有想要的尽收囊中。
果然，最后一轮下注后，沈澜亮出了底牌。对面男人的脸色瞬间灰白。
沈澜唇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真是可惜，溪山那块地皮，你拿不走了。”
林州扬觉得，他那语气不像是在赢一场赌局，更像一只慵懒的猫在逗弄爪下的老鼠，给予希望又轻易碾碎，玩够了才给予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一个面容精致的男孩怯生生地走到沈澜身边，蹲下身，双手捧上一杯琥珀色的酒液，眼神里充满了仰慕和讨好。
沈澜目光依旧落在败者身上，随手接过酒杯，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
那男孩见状，得寸进尺般地，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沈澜拿着酒杯的手臂，像只祈求怜爱的小宠物。
一股莫名的烦躁感瞬间攫住了林州扬的心脏，比刚才看不懂牌局时那种无聊要强烈百倍。
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皱起了眉，眼神冷了下来。
什么玩意儿。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那刺眼的一幕，推开还在兴奋张望的季维港：“没意思，走了。”
“哎？州啊？这才刚来……你看沈总那边……”季维港话没说完，林州扬已经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赌桌旁，沈澜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一个突然离开的年轻背影，眼底掠过一丝疑惑。
沈澜又玩了两把，意兴阑珊。周围奉承的声音和贪婪的目光让他觉得乏味。
他拒绝了挽留，独自离开喧嚣的赌场，走回自己的房间。
——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寂静无声。林州扬此刻蹲在沈澜房间门前，腿都麻了，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放赌场里那个男孩蹭着沈澜手臂的画面，一股无名火憋在心里，烧得他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来，也不知道该问什么，难道问“你为什么要喝他递的酒？为什么要让那个人蹭？ ”简直毫无立场，莫名其妙。但他就是忍不住。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正好撞上沈澜居高临下投来的目光。
那眼神比平时更沉，更暗，像是暴风雨前压抑的海面，带着一种骇人的压迫感。
林州扬话到嘴边硬生生转了个弯，变成了磕绊的关心：“你……你怎么了？谁惹你不痛快了？”
“滚。”沈澜的声音低哑得可怕，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警告和驱逐。
这粗暴的拒绝反而激起了林州扬的逆反心理，他站了起来，理不直气壮：“凭什么？我不滚。”
就在这时，一股极淡却异常勾人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入林州扬的鼻腔。
说不清是什么味道，清冽又带着一丝暖意，让他莫名觉得舒服，甚至下意识地想靠近源头——也就是眼前的沈澜。
好香……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