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骁没应声。
轮椅推来后，护士帮忙将姜榭扶上轮椅。
姜槿则臭着一张脸，站在旁边，仿佛一个监工。
三人之间气氛诡异，一路无话。
将姜榭送到放射科门口，等待拍片的过程中，更是煎熬。
姜槿站得远远的，恨不得在身上挂个“我不认识他”的牌子。
齐骁则靠在墙边，低头看着手机，完全无视姜榭投来的欲言又止的目光。
好不容易拍完片子，护士说结果需要等半个小时左右。齐骁将姜榭推回了急诊留观区。
刚把轮椅停稳，甚至还没来得及将姜榭挪回病床，一个焦急的身影就冲了进来，带起一阵风。
“小榭！”是张博宇。
他显然是一结束比赛就立刻赶了过来，身上还穿着湿透未干的球衣，头发凌乱，额头上全是汗，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急切。
他冲到轮椅前，蹲下身，双手握住姜榭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怎么会从台阶上摔下来呢？疼不疼？”
这一连串的问题，配上他那副心疼又焦急的表情，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姜榭看到张博宇，眼圈瞬间就红了，他微微低下头，声音带着哽咽，却又努力克制着：“宇哥……我没事，就是脚扭了一下，头有点晕……不、不疼的……”
他越是这样说，张博宇就越是心疼，忍不住抬手想碰碰他额角的纱布，又怕弄疼他，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别怕，我来了，没事了。”
他看着姜榭这副脆弱又故作坚强的样子，再联想朋友告诉自己，观众席上齐骁冷酷说“我怕脏”和姜槿事不关己的冷漠，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齐骁和姜槿，语气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指责：“齐哥！姜槿！你们明明就在现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小榭摔下去？就算……就算有什么误会，也不能见死不救吧？！尤其是你，齐哥，你怎么能说那种话？！”
齐骁撩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眼神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仿佛张博宇的指责是对着空气说的。
姜槿则直接嗤笑出声，双手抱臂，下巴微扬，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张博宇：“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见死不救了？人不是送来医院了？医药费不是有人付了？他自己没站稳摔下去，怪我们咯？你是他什么人啊，在这里大呼小叫？”
“我……”张博宇被姜槿连珠炮似的反问噎住，尤其是最后一句，让他脸色涨红。
他看了一眼依赖地靠着自己，眼圈泛红的姜榭，保护欲油然而生，梗着脖子道：“我是他朋友！我看不得他受欺负！”
“呵，”姜槿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浓了，“朋友？行啊，那正好，你这个‘朋友’来了，这里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他说完，拽了一下齐骁的胳膊，“走了。”
齐骁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轮椅上的姜榭和蹲在地上的张博宇，转身就和姜槿一起朝外走去。
“你们……”张博宇还想说什么，却被姜榭轻轻拉住了衣袖。
“宇哥，算了……”姜榭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恳求，“别为了我吵架……我、我不想再惹麻烦了……”
他看着齐骁和姜槿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抓着张博宇衣袖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阴霾。
而走出急诊室的姜槿，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甩掉了什么巨大的包袱。
“晦气！”他低声骂了一句，感觉外面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齐骁侧头看他，阳光下，姜槿因为烦躁微微鼓起脸颊，眼睛重新变得亮晶晶的，炯炯有神，显得格外生动。
“现在舒服了？”他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姜槿哼了一声，没回答，但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心情。
他快走几步，超过齐骁，然后回头，逆着光看向他，眼睛亮得惊人：“喂，齐骁，我饿了！刚才光顾着生气，中午还没吃饭！你得请我吃大餐，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齐骁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迈步跟上。
“行，”他应道，“想吃什么？”
“最贵的！”
“我请客，你买单。”
“扣死你算了！”
与此同时，医院里。
张博宇正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姜榭，把他抱回床上，倒热水，问医生检查结果，忙前忙后。
姜榭温顺地接受着张博宇的关怀，露出感激又脆弱的微笑，但眼底却一片冰冷。
他靠在病床上，悄悄拿出手机，再次点开那张偷拍的照片——
光线略显昏暗的医院走廊，齐骁修长的手指正轻轻勾着姜槿垂在身侧的手，姜槿微微侧头，露出的耳廓染着明显的绯红，两人之间的氛围亲密得容不下第三人。
姜榭的眼神阴鸷。
齐骁，既然你如此不留情面，一次又一次拒绝我。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我，那就别怪我撕破脸了。
他点开与姜巍的聊天界面，手指飞快地敲打着屏幕：
爸爸，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我今天在医院，偶然碰到阿槿了，他和一个男生在一起……
他们看起来关系好像特别特别好，举止有点……过于亲密了。
我本来不想多想的，但是……我有朋友跟我说，撞见过他们……在接吻。
我知道阿槿年纪小，可能只是一时好奇或者被误导了……
爸爸，您别生气，也别直接去问阿槿，我怕他叛逆，反而适得其反。或许……您应该找个机会，委婉地提醒他一下。
文字措辞小心翼翼，充满了为弟弟着想的“善意”，却将“姜槿可能和男生有不当关系”这个炸弹，精准递到了姜巍面前。
顺便“一不小心”把照片发了过去。
姜榭看着屏幕上“发送成功”的提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他将手机收起，重新换上那副柔弱无辜的表情，对着忙完走回来的张博宇轻声说：“宇哥，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