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骁收到了何屿的约饭信息。到了约定地点，却没见到人。他发信息询问，何屿回复说家里临时有事，让他先吃。
何屿并不知道，自己随口告诉张博宇的这个安排，会传到姜榭耳中。
姜榭抓住这个机会，给何屿家的公司制造了点小麻烦。
“齐哥，好巧。”姜榭露出温良无害的笑容，走上前打招呼，“一个人，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齐骁抬眸，眼神冷淡，并不想搭理他。
姜榭却直接地在旁边坐下，点了杯咖啡，语气尽是担忧：“听说小槿最近心情不太好，你们……没事吧？他脾气是急了点，但心是好的，你多担待。”
他故作熟络地聊着近况。
齐骁懒得理会，怀疑他脑子有泡来餐厅喝咖啡，并且忍住了踹飞对方的冲动，会被索赔的，他现在身无分文。
在服务员送上咖啡时，姜榭“不小心”手一滑，半杯滚烫的咖啡泼在了齐骁的袖口上。
“哎呀！对不起齐哥！我真是不小心！”姜榭慌忙起身，抽出纸巾，不由分说地就凑过去，手忙脚乱地替齐骁擦拭衣袖，动作间，身体靠得极近，从某些角度看过去，姿态颇为暧昧。
而此刻，恰好站在门口的姜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看到姜榭几乎贴在了齐骁身上，而齐骁没有推开他！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瞬间淹没了姜槿的理智。
姜槿阴沉着脸走了进来——他是被姜榛约到这里的，可到了地方，却没看到姜榛的人影。
他正准备打电话，目光一扫，看到姜榭贴在齐骁身上殷勤擦拭的一幕。
齐骁也看到了姜槿，他眉头一皱，立刻推开姜榭。
但已经晚了。
姜槿大步走过来，一把拽开姜榭，力气大得让姜榭踉跄了一下。
他死死盯着齐骁袖口那片刺眼的污渍，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姜榭，最后目光落在齐骁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胸腔剧烈起伏，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齐骁，你……真行啊！”
“小槿，你误会了，我只是不小心……”姜榭在一旁温声解释，眼底却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
“误会？”姜槿猛地转头，眼神狠戾地瞪向姜榭，“你给我闭嘴！滚！”
姜榭瑟缩了一下，委屈地看向齐骁，见齐骁根本没看他，才讪讪地拿起包，低声道：“齐哥，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先走了。”
姜榭离开后，餐厅除了看热闹的工作人员，只剩下齐骁和姜槿，气氛压抑得可怕。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姜槿红着眼睛问。
“没什么可说的，意外而已。”齐骁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他不能解释，越解释，牵扯越深。
“意外？为什么会有这样意外！你见他干什么？”姜槿抓住他的胳膊，语调带着崩溃，“齐骁，你告诉我，是不是只要给钱，谁都可以？姜榭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不，十倍！你卖给我！只卖给我一个人行不行？！”
他又开始用钱砸了，这是他最近惯用的，也是唯一的挽留方式。
齐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了厌倦，他一根根掰开姜槿的手指，“姜槿，你这样，很难看。”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厅。
当晚，客厅放着电影，是齐骁和他第一次看的那部，手机响了无数次姜槿都懒得看。
直到深夜，一条特殊的消息提示音响起——那是他给齐骁设置的专属铃声。
他挣扎着摸过手机，模糊的视线看到屏幕上，齐骁发来的一个定位信息，下面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速来。
——
接到警察电话时，齐骁刚结束一单陪玩。电话那头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
“请问是齐骁先生吗？姜槿先生于今天凌晨不幸身亡，我们在他手机里发现最后一条信息是你发出的。请你立刻配合调查。”
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地板上，屏幕应声碎裂，如同他此刻骤然崩塌的世界。
姜槿……死了？
怎么可能？昨天……昨天他不是还……
齐骁几乎是凭着本能冲出了门，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句“姜槿先生不幸身亡”在脑海中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尖锐的冰锥，扎得他血肉模糊。
赶到警局，面对警察的询问，齐骁脸色惨白，声音干涩地陈述，“我昨晚……心情不好，在酒吧喝酒。我没有给他发信息。”
他记得很清楚。昨天和姜槿在餐厅不欢而散后，他知道以姜槿的脾气，加上姜榭的挑拨，两人至少会冷战几天。
而他，已经在办理手续，准备彻底离开，如果国内躲不开，就远走他乡。
昨晚在酒吧，他只想用酒精麻痹自己纷乱痛苦的思绪，根本不曾碰过手机去联系姜槿。
“我们调取了酒吧的监控。”负责的警官看着他，语气尽可能的平静，“监控显示，你确实在晚上九点到凌晨两点期间一直在酒吧卡座，大部分时间在独自喝酒，期间没有使用手机。”
“但是，”警官话锋一转，“监控也拍到，在凌晨一点左右，你的手机从外套口袋滑落，被邻座一位客人捡到，对方查看后归还给了你。这个过程很短，不超过一分钟。”
齐骁努力回想，记忆因为酒精有些模糊，似乎是有这么个插曲？
当时他醉意朦胧，有人拍了拍他肩膀，递过来一个手机，他下意识接过道了谢，甚至没仔细看就塞回了口袋。
“我们技术部门恢复了被删除的记录，并追踪了信号。”警官继续道，“那条信息发送时间正是在你的手机被捡到又归还后的那一分钟内。”
“是姜榭……”齐骁脱口而出，声音嘶哑，“一定是他！他恨姜槿！他昨天还故意挑拨！”
警方显然也调查了姜榭。
“我们已经查证过，姜榭先生昨晚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正在参加一个商业酒会，有多人作证。而且，根据我们的调查，这很可能是一起意外。”
“意外？”
“是的。我们已经追查了那个捡到你手机的人，他承认当时一时鬼迷心窍，想用你手机给自己转账，看到置顶联系的‘宝宝’，加上自己刚刚分手，就恶作剧地发了个定位和信息，没想到……”
警官叹了口气，“凶手我们正在追查，只能说……姜槿先生，命不好。”
命不好……
这三个字像最后的审判，轻飘飘地落下，却将齐骁彻底钉在了原地。
所有的精心策划，所有的拒绝和推开，所有的痛苦挣扎，都是为了让他“活下去”。他宁愿姜槿恨他、厌他、忘了他，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
可现在呢？
他以为的“保护”，他选择的“远离”，最终却以一种最荒诞的方式，将姜槿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如果他没有去那家酒吧……
如果他的手机没有滑落……
如果他没有设置那个备注……
如果……
如果他没有为了那所谓的“安全”而推开他……
无数个“如果”像潮水般涌来，瞬间将他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