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营长愣了一下,看着身边所剩无几的弟兄,一咬牙:“撤!跟着独立师的弟兄,撤!”
类似的场景在好几个地方同时上演。第一师的部队像几把尖刀,插进混乱的战局,把那些被打散、被包围的友军部队硬生生捞了出来,带着他们一起退向城内预设的巷战区域。
城内的地下医院,条件简陋。
徐锐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不少。他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渗着血迹。
眼皮动了动,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有些模糊,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昏暗的煤油灯,和头顶粗糙的岩石顶棚。
“师…师长?您醒了?”旁边守着的警卫员惊喜地叫出声。
徐锐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警卫员赶紧拿来水,小心地喂了他几口。
“现在…什么情况?”徐锐的声音很微弱,但意识很清楚,“鬼子…打到哪里了?”
警卫员连忙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唐长官跑了,指挥官放弃外围阵地,撤入城内打巷战,第一师去接应友军,工兵团在山上埋炸药炸了鬼子……
徐锐静静地听着,眼神慢慢恢复了锐利。他试着动了一下,胸口立刻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指挥官…呢?”他问。
“指挥官在指挥部部署巷战。他吩咐了,让您安心养伤。”
徐锐没说话,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现在这状态帮不上忙,反而会拖累。但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越来越近的枪炮声,他攥紧了没受伤的那只手。
指挥部里,崔寒锋正在接电话。
“报告指挥官!教导总队大部已接应到位,正在太平门、中山门附近构筑街垒!”
“报告!88师残部已撤至鼓楼附近,正在收拢!”
“报告!87师部分弟兄接到了,但伤亡很大…”
“报告!光华门方向还有小股部队被鬼子咬住,一营三连正在拼死掩护!”
好消息坏消息都有。情况依然危急,但至少,比历史上那种全军崩溃、各自逃命的局面,好了太多。很多原本必死的部队,被硬生生抢了回来,保留了继续战斗的火种。
“告诉各部队,以连排为单位,占据坚固建筑,层层阻击!不要硬拼,消耗鬼子有生力量为主!”
他放下电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连续的战斗和指挥,让他身心俱疲。
一个医疗兵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指挥官!徐师长…徐师长他醒了!”
崔寒锋猛地抬起头,愣了好几秒,随即长长地、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快步走向地下医院。
看到徐锐确实睁着眼睛,虽然虚弱,但眼神清明,崔寒锋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老徐…”他走到床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锐看着他,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声音微弱:“听说…你老崔…现在威风了…指挥得…不错…”
崔寒锋鼻子有点发酸,笑骂了一句:“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扯这个。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徐锐喘了口气,“就是…憋屈。躺着…使不上劲。”
“放心养着。”崔寒锋按了按他的肩膀,“巷战已经开始了。弟兄们都撤进来了,也接应了不少友军。咱们就在这金陵城里,跟鬼子好好玩玩。”
徐锐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积蓄着力气。
崔寒锋看着他,又看了看外面。
最残酷的阶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