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在无底深渊中沉浮，四周是光怪陆离的数据碎片、扭曲的佛号、痛苦的嘶嚎，以及慧寂那充满混乱与不甘的最后咆哮。
林凡感觉自己的神魂被撕裂成了无数份，一部分在本体承受着濒死的剧痛与寂灭之力的侵蚀，另一部分则如同病毒般，在慧寂崩溃的数据核心中疯狂复制、游走、掠夺着一切有价值的信息。还有一部分，则仿佛悬于高处，冷静到近乎冷酷地“观察”着这一切，那是数据化权柄与秩序之瞳在超负荷运转下产生的某种奇异剥离感。
他“看”到，“无间行者”的灰色洪流淹没了抱头嘶嚎的慧寂，那些信息清道夫疯狂啃噬着他逸散的寂灭佛力与崩溃的数据流，自身则迅速壮大、凝实，甚至开始分化出更复杂的形态。慧寂那暗金色的身躯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快速瓦解，眼眶中的火焰彻底熄灭，最终化作一地失去活性的暗金色尘埃，以及几块残留着强烈污染波动的黑色晶体碎片。
他“感受”到，自己那植入的“意识病毒”，在慧寂系统彻底死机的瞬间，裹挟着海量的、未及销毁的数据，如同退潮般猛地缩回，与本体即将湮灭的意识重新融合。
“警告！检测到超量异种数据流强制注入……神魂负荷超过临界值……”
“‘慧寂’数据核心残骸解析中……信息剥离与筛选启动……”
“获取关键情报：灵山内部污染网络节点分布图（更新版）、‘嗔、贪、痴、慢、疑’五毒阵眼详细坐标与能量结构、部分波旬指令加密协议片段、‘门’的初步架构蓝图（残缺）、大雷音寺内部警戒轮换规律（部分）……”
“信息整合中……关联性分析进行中……”
庞杂的信息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林凡残存的意识防线，若非他新生的道基融合了秩序碎片与混沌特性，对信息冲击有了一定耐受性，此刻恐怕已被这信息洪流彻底冲垮，变成白痴。即便如此，他也感到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脑子里搅动，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鸣不止。
外界，偏殿内的“无间行者”们在吞噬了慧寂的残骸后，似乎达到了某种饱和。它们停止了活动，聚集在林凡周围，身上那微弱的净化佛光连成一片，形成一层薄薄的、却异常坚韧的淡金色光膜，将他与外界尚存的、微弱的污染能量隔离开来，似乎在自发地保护这个“唤醒”并“喂养”了它们的存在。
殿内重归死寂，只有林凡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他伤口处暗金色寂灭之力与体内秩序生机交锋发出的细微“滋滋”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时辰。
偏殿虚掩的门被一股柔和但坚定的力量轻轻推开。
一道幽绿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入殿内。夜茉回来了。
她的气息有些凌乱，玄衣之上沾染了不止一种颜色的污迹，有些是暗金色的佛力残留，有些则是新鲜的、属于其他存在的血迹。她的脸颊上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眼中幽光略显黯淡，却依旧锐利如刀。显然，“戒律院外驻点”和“舍利塔林枢纽”的战斗并不轻松。
当她看清殿内的景象时，即便以她的心性，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预想中惨烈的战斗痕迹并不明显，只有地面上一些焦黑的划痕和那摊暗金色的尘埃。而林凡正靠在一个书架旁，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身上三处狰狞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却被一种诡异的暗金色能量死死封住，不断侵蚀着周围的肌肤。但在他身体周围，却笼罩着一层由无数细微灰影构成的淡金色光膜，散发着一种纯净而坚韧的庇护之力。
“陛下！”夜茉心中一紧，瞬间出现在林凡身边，毒眸扫过他的伤势，眼中满是担忧与自责。她半跪下来，小心翼翼地将手掌贴在林凡的心口，一股精纯的、带着瑶池生生之息的仙元温和地渡了过去，同时试图探查他体内那棘手的寂灭侵蚀。
就在她的仙元触及林凡身体的刹那——
林凡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左眼，依旧是淡蓝色的数据流无声奔涌，只是显得疲惫而迟缓。右眼，却蒙上了一层极淡的、如同金属反光般的暗金色泽，冰冷而死寂，深处还残留着慧寂数据核心崩溃时的混乱光影。
这诡异的双眼，让夜茉渡入仙元的手微微一僵。
但很快，林凡右眼中的暗金色泽如同潮水般退去，恢复了原有的深邃，只是瞳孔深处，似乎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沧桑。他眼中的数据流也稳定下来，重新变得内敛。
“……茉。”林凡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败的风箱，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却也有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你那边……解决了？”
“两处节点已基本瘫痪，制造了足够混乱，斩杀‘罗汉级’侵蚀者九名，击伤更多，但未能彻底清除所有污染脉络，能量反噬引起了一些注意。”夜茉快速汇报道，目光依旧担忧地停留在林凡的伤口上，“陛下，您的伤……”
“死不了。”林凡勉强扯了扯嘴角，感受着夜茉渡来的温和仙元如同甘泉般滋润着干涸的经脉，虽然无法立刻驱散寂灭侵蚀，却极大地缓解了他的痛苦，稳住了濒临崩溃的道基。“寂灭之力暂时被锁住了，需要时间慢慢磨灭。这次……收获不小，代价也不小。”
他示意夜茉扶自己坐正些，目光扫过周围那些静静悬浮、如同守卫般的“无间行者”，又看了看地上慧寂留下的尘埃与黑色晶体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