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寒意渗入骨髓。林晚晚裹紧外套,站在保险柜所在房间的走廊外。门内,林建国和赵师傅一左一右,像两尊沉默的门神,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睛布满血丝,却警惕地睁着。门上加装了一道沉重的链条锁,钥匙此刻正冰冷地贴在她胸口的内袋里。
小仓库的发现像一根毒刺,扎在所有人心头。安保队长带着人进行了彻夜的搜查和询问,除了那个工具包和一些难以辨别的新旧脚印,一无所获。对手很专业,也很谨慎,没有留下明确指向的痕迹。
但那种被毒蛇在暗处窥伺、随时可能窜出咬上一口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林晚晚没有回去休息。她就在走廊另一头临时搬来的椅子上坐着,背脊挺得笔直,目光偶尔扫过紧闭的房门,更多时候则落在窗外逐渐泛白的天际。大脑在高速运转,过滤着所有信息,推演着可能发生的情况。
工具包的出现,意味着对方已经将直接破坏样品作为选项。审核在即,他们绝不会只尝试一次。接下来直到样品安全送抵审核现场的每一分钟,都可能潜伏着新的危险。内部的安保必须做到滴水不漏,但……如果危险来自审核本身呢?那位“苛刻”的董工,会在技术环节设置怎样的陷阱?
还有资金……“过桥贷款”的材料递交了,但石沉大海,没有回音。这是最坏的情况——对方可能连这条应急通道也堵死了。如果审核通过,却没有立刻能到的资金注入,永星厂依旧可能在胜利的曙光中因为现金流断裂而窒息。
压力层层叠加,几乎到了承载的极限。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紧绷,让她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就在天色将明未明、最黑暗的那一刻,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那不是厂里安保人员规律沉重的步伐,更不是林建国或赵师傅的。
林晚晚瞬间警觉,手无声地摸向藏在袖口的一支坚硬的金属笔——这是她以防万一准备的,聊胜于无。林建国和赵师傅也立刻挺直了身体,手按在了随身携带的、从车间找来的大号扳手上。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走廊尽头窗户透进的微光,缓缓走近。是陆时渊。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军装,但脸上带着更深的倦色,眼底有红丝,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显然是彻夜未眠兼程赶来。他的左臂动作依旧有些滞涩,但步伐沉稳无声,像一头悄无声息接近目标的猎豹。
看到林晚晚和她身后如临大敌的林建国、赵师傅,陆时渊在几步外停下。他的目光快速扫过现场——加锁的门、警惕的人、林晚晚苍白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紧绷。
“发生了什么事?”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途奔波的干涩,却奇异地有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林晚晚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随即又提了起来。他怎么又来了?不是只有十二个小时的假吗?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你怎么……”她的话没说完。
“后续任务调整,有二十四小时间隙。”陆时渊言简意赅,目光落在她袖口隐约露出一点的金属笔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没说什么,转而看向林建国,“建国,怎么回事?”
林建国看了一眼林晚晚,见她微微点头,便压低声音,快速将工具包和小仓库的发现说了一遍。
陆时渊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越发锐利沉静。听完,他走到小仓库门口,朝里面看了看,又退回走廊,目光缓缓扫过天花板、墙角、通风口,以及走廊两端。
“工具很专业,目标明确,是行家。”他声音平静地分析,“但选择在审核前夜动手,要么是时间紧迫不得已,要么是故意打草惊蛇,扰乱你们的心神,为白天的审核制造压力。或者,两者皆有。”
他的分析冷静而客观,瞬间点出了几种可能性,也让林晚晚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是啊,如果是纯粹为了破坏,为什么选择在安保相对最警惕的前夜?留下工具包是疏忽,还是故意留下威慑?
“保险柜是关键。”陆时渊看向那扇加锁的门,“从现在到样品安全展示,必须万无一失。常规安保有漏洞,对方能摸进来一次,就可能摸进来第二次。”他顿了顿,看向林晚晚,“样品转运去审核现场,路线、车辆、人员,安排好了吗?”
“安排了厂里的车,我和建国哥亲自押送,走主干道,时间安排在审核开始前半小时送达。”林晚晚回答。这是她和林建国反复推演后定下的方案,力求稳妥。
陆时渊沉吟片刻,摇头:“不够。主干道看似安全,但目标明显,容易被预判和跟踪。厂里的车,特征太明显。审核前半小时,时间卡得太死,没有缓冲余地,一旦路上有意外,就会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