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理的出现,像一根刺,扎破了林家小院表面维持的平静。李慧兰虽然被女儿安抚住,但眉宇间总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虑,夜里睡不踏实,白天也时常看着女儿欲言又止。
林晚晚知道,不能再等了。潜在的危机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必须尽快解决。
她再次向父母提出要去省城。“妈,上次去省城,我看到有个夜校在招生,教会计的。我想去报名学学,现在好多单位都缺会计,学出来也好找份正经工作。”她搬出了早就想好的理由,比起虚无缥缈的“复习”,这个目标显然更实际,也更能打动父母。
李慧兰果然心动了几分。女儿大了,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有个一技之长,将来无论嫁不嫁人,都能立得住。她看了看丈夫。
林建国抽着烟,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学点本事是好事。去吧,路上小心,钱不够跟爸说。”经历了赵家的事,又见了陆时渊,他似乎也隐隐觉得,女儿或许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这次,林晚晚没有拒绝父亲递过来的钱。她知道,这是父亲表达支持的方式。她将家里给的钱和自己剩余的部分现金放在明处,而将空间里那厚厚一叠认购证,以及那几版“全国山河一片红”邮票,用油纸仔细包好,藏在了空间木架最隐蔽的角落。
临行前,她特意去了趟邮局,给陆时渊寄了一封简短的信,只说自己要去省城学习一段时间,让他勿念,信会暂由家里转交。她不想让他担心,也隐约觉得,应该让他知道自己的动向。
再次踏上开往省城的长途汽车,林晚晚的心境与上次已截然不同。少了初时的紧张与试探,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然与谨慎。
省城依旧喧嚣,但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躁动不安的因子。街上的人们行色匆匆,谈论的话题三句不离“股票”、“认购证”。银行、信托公司门口排起了长队,人们脸上交织着渴望、焦虑与疯狂。
林晚晚没有去打听夜校,她找了一家离交易黑市不远、但看起来相对正规安静的招待所住下。房间狭小陈旧,但好在独处一室,方便她行事。
安顿好后,她并没有立刻去交易。而是花了两天时间,换了不同的衣着打扮,多次前往那片自发形成的民间金融市场外围观察。
这里比上次来时更加混乱和狂热。人头攒动,声浪鼎沸。攥着大把现金的收购者眼睛发红,四处搜寻着持有认购证的“幸运儿”;而少数前来打探行情、准备出货的人,则小心翼翼,如同受惊的兔子,与买家低声、快速地交谈几句,成交后便迅速消失在人群中。不时有因为价格谈不拢而发生的争吵,甚至推搡。空气中弥漫着金钱的味道和一种危险的亢奋。
林晚晚还注意到,有几个穿着不合时宜的西装、眼神锐利的男人,看似随意地站在不同角落,但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不断扫视着人群。她心里一凛,这些人,要么是便衣,要么就是某些势力派来维持“秩序”或者寻找“肥羊”的。
她一个单身年轻女子,带着价值数十万的认购证出现在这里,无异于羔羊闯入狼群。
必须改变策略。
她回到招待所,锁好门,进入空间。看着那叠认购证,眉头紧锁。直接去黑市零散出货,风险太高,效率也低。那个张经理……虽然目的不明,但他代表的“公司”,或许是一条路径?至少,他们声称能“保密”,能“规避风险”。
但,与虎谋皮,同样危险。
她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一个既能相对安全地出货,又能最大限度保护自己的方式。
第三天,林晚晚没有再去黑市。她按照张经理留下的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家位于一条相对安静街道上的“兴达信息咨询公司”。门面不大,里面装修也简单,但还算整洁。
前台是个年轻姑娘,听说她找张经理,打量了她几眼,进去通报了。很快,张经理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似乎对她的到来毫不意外。
“林同志,欢迎欢迎!我就知道,您会做出明智的选择。”张经理将她请进里面的小办公室,亲自倒了杯水。
林晚晚没有碰那杯水,开门见山:“张经理,明人不说暗话。我手里确实有一些认购证,但不多。我想知道,你们怎么保证交易的安全和我的隐私?”
张经理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林同志放心。我们公司背后是有实力的。交易方式有两种:一,您将认购证委托给我们,我们按照当日市场均价,扣除百分之十的佣金后,现金结算给您;二,您指定时间和地点,我们带现金过去,当面交易,我们只收取百分之五的牵线搭桥费。无论哪种,我们都会签署保密协议,保证不会泄露您的任何信息。”
百分之五到十的佣金,在这个疯狂的市场里,不算低,但也不算离谱。关键是“安全”和“保密”。
林晚晚沉吟片刻:“我需要时间考虑。另外,我怎么知道你们的‘实力’是否可靠?”
张经理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是公司的营业执照复印件,以及几份与其他客户签订的、隐去关键信息的委托合同范本。“林同志可以看看。我们公司虽然新,但老板在南方有关系,渠道畅通。不瞒您说,这几天,经我们手交易出去的认购证,这个数。”他伸出一个手掌,翻了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