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阶段性胜利。”她没有否认，但也不盲目乐观，“后面还有更硬的骨头。”
“嗯。”陆时渊应了一声，目光扫过那份财务报表露出的边角，又抬眼看她，“钱的问题，有办法吗？”
他还是注意到了。林晚晚沉默了一下，没有隐瞒：“有一个可能的方向，在找懂行的人问。成不成，还不知道。”
“需要我做什么？”他问得直接。他帮不上技术的忙，但如果需要其他方面的支持，哪怕只是联系某个可能有用的人，或者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担保，他都会去做。
林晚晚看着他眼中的认真和毫不掩饰的关切，心底那处柔软的地方又被轻轻触动。她摇了摇头：“暂时不用。你……顾好你自己。”她的目光落在他似乎不太灵便的左臂上，“任务，很危险？”
陆时渊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淡淡道：“常规任务，有点小意外，已经处理了。”他避重就轻，显然不想多谈。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台灯的光晕静静流淌，将他们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墙壁上，靠近，却并未重叠。窗外的城市尚未完全苏醒，只有远处传来清洁车隐约的声响。
时间，在沉默中滴滴答答地走过。
“你该休息一会儿。”林晚晚说，“还有时间。”
“不困。”陆时渊看着她，“你接下来，要怎么做？”他问的不是具体计划，而是她的状态，她的决心。
林晚晚迎上他的目光，眼底是经过短暂休整后重新燃起的、更加沉静坚定的火焰。“继续攻关，解决剩下的问题。准备审核，确保万无一失。找到钱，让厂子活下去。”她顿了顿，声音更清晰了几分，“然后，让那些想看永星倒下的人，看清楚。”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淬火后的硬度，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朴素也最坚定的目标。
陆时渊看着她，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微微闪动，像是赞许，又像是某种更深邃的情绪。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将那杯早已冷透的水往她面前推了推。
林晚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冷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清醒的刺激。
两人就这样对坐着，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分享着这片小小的、静谧的光晕。没有更多的言语，但某种无形的东西，在这沉默的共处中，悄然流动，加固，变得更具象，也更坚韧。
终于，陆时渊腕表上的时针，指向了凌晨四点四十分。他站起身，动作依然利落，但林晚晚还是捕捉到了他起身时左臂一瞬间的僵硬和蹙起的眉头。
“我走了。”他说，提起那个简单的行李包。
林晚晚也站起来：“我送你到门口。”
他们没有并排走，前一后，穿过寂静的厂区。凌晨的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吹拂着两人的衣角。走到厂门口，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已经等在那里，发动机低鸣着。
陆时渊在车门前停下，转身面对她。天色依旧昏暗，只有厂门口一盏孤灯投下昏黄的光。他的脸半明半暗，看不真切表情。
“保重。”他说。
“你也是。”林晚晚点头，“任务……小心。”
陆时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昏暗，将她此刻的样子刻印下来。然后，他利落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吉普车发动，尾灯在黑暗中划出两道红色的光痕，迅速远去，消失在黎明的薄雾里。
林晚晚站在厂门口，直到那红色的光点彻底看不见，直到清晨第一缕天光挣扎着撕开东方的云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