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掌声,突兀地在死寂的幽灵涧中响起,一下,又一下,慢得折磨人。
每一声都精准地敲击在心跳的间隙,像是死亡的倒计时,在这阴森的山涧中回荡,格外刺耳。
夜明浑身猛地一僵,血液几乎冻结。
他艰难地抬头望去,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心脏瞬间被无形的恐惧攥紧,沉入无底深渊。
上方不远处的峭壁边缘,两道如同融入阴影的身影不知何时悄然矗立,仿佛他们本就属于这片黑暗,是这幽暗地域的一部分。
月光吝啬地洒下,仅仅勾勒出他们模糊而危险的轮廓。
为首一人,宽大的黑色斗篷将其全身笼罩,帽檐压得极低,仅露出一个干瘦得近乎嶙峋的下巴,皮肤像是被风干的橘皮,紧紧包裹着骨头的轮廓。
他周身散发着令人极不舒服的阴冷气息,仅仅是站在那里,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而污浊,正是与赵鲲秘密接头的那个神秘人!
其身旁,略后半步,立着一个面色异常苍白,嘴唇泛着乌紫色的年轻男子。
此人一双细眼如同毒蛇,狭长而冰冷,没有丝毫温度,阴鸷地扫视着下方,像是在评估一件死物。
他腰间挂着几个不断轻微蠕动的黑色皮囊,散发出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腥臭,里面传出细微却密集的窸窣声,仿佛是无数细小口器在摩擦啃噬,令人头皮发麻。
两双眼睛,四道目光,如同淬了冰的毒针,又像是无形的冰锥,从上而下,死死钉在浑身浴血、摇摇欲坠的夜明身上。
那目光中混杂着居高临下的玩味,赤裸裸的,仿佛看待猎物般的贪婪,以及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
在这目光的注视下,夜明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扔在雪地里,连灵魂都在颤栗。
炼气三层!炼气四层!
夜明的心彻底凉透,如同被瞬间浸入万年冰窟。
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灵压,如同实质般的泥沼,沉重、阴寒、粘滞,远比碧鳞蟒更加厚重阴冷,铺天盖地地压下来,挤占着他周围每一寸空间,压得他胸腔塌陷,喘不过气,连动弹一根手指都异常困难。
任何一人,都拥有随手捏死他这炼气一层小修士的绝对实力!
那是境界上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刚经历完生死搏杀,灵力枯竭,体力耗尽,内外伤交加,此刻还能站着已是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如何能与这两个状态全盛,煞气逼人,明显是常行杀戮之事的修士抗衡?
绝望如同冰冷的涧水,瞬间淹没了他。
“啧啧啧,”为首的斗篷人率先开口,沙哑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一种令人齿冷的漠然,在寂静的涧谷中回荡,格外清晰——
“炼气一层,独杀碧鳞蟒。小子,你倒是让老夫开了眼界。”
他的语气平淡,但那“眼界”二字,却带着一种仿佛发现什么有趣玩具的诡异感。
那面色苍白的师弟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僵硬的弧度,接口道,声音尖细如同夜枭:
“师兄,看来这鸟不拉屎的穷沟沟里,也能扒拉出点不一样的乐子,倒省了我们不少手脚。”
他的目光扫过碧鳞蟒的尸体,带着一丝挑剔,仿佛在检查货物是否完好。
省手脚?
夜明心中一凛,他们果然是冲着碧鳞蟒或是赤阳草而来!
自己和碧鳞蟒的拼死搏杀,竟全为他人做了嫁衣!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斗篷人黑蛊师兄微微颔首,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慢而极具压迫感地掠过碧鳞蟒那庞大而狰狞的尸体,评估着其价值,最终牢牢锁定在夜明死死捂着的胸口,那里紧贴着他拼死得来的赤阳草和妖兽材料。
那目光锐利得似乎能穿透衣物和皮肉,直接看到那些东西。
“小子,”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仿佛判决般的命令口吻,“运气不错。可惜,福薄命贱,有些东西,不是你该碰的。
“把你怀里那些东西,还有那长虫的毒牙、蛇胆,统统交出来。老夫或许发发善心,赏你一个痛快。”
他特意加重了“统统”二字,那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却又极其精准地扫过夜明另一只始终紧握成拳,藏在身侧的手,那里面,正死死攥着那半块看似不起眼的破碎玉佩。
从现身起,他就隐约感觉到那拳缝之中,泄出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他所知任何灵力都迥异的古怪波动。
那波动淡若游丝,几乎难以察觉,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跨越了无尽岁月的古老苍茫韵味,隐隐牵动了他的灵觉,勾起了他一丝深沉的好奇与探究的贪念。
这小子的狠劲和那碧鳞蟒的死状本就有些异常,莫非与此物有关?
夜明的心沉到了无底深渊。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对方不仅要抢走他拼死得来的赤阳草和妖兽材料,竟然连这最后的,神秘的,可能是唯一变数的玉佩也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