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缓缓从金属盒上移开,落在了夜明那张充满惊惧和决绝的脸上,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
“孩子,收起你的刀子吧。老夫若真有恶意,你此刻已是一具尸体了。”
他缓缓走进屋内,目光扫过床上昏睡的二丫,又看了看桌上那几块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的,灵气盎然的中品灵石,摇了摇头:
“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如此轻易显露财富,在这天枢城,与自杀何异?”
夜明紧绷着身体,不敢有丝毫放松,但对方的话语和态度,确实不像立刻要动手的样子。
他沙哑着开口,声音因紧张而干涩:
“前辈…您…您究竟是谁?”
墨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了桌边,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触摸着那个金属盒上古老的纹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和复杂难明的情绪。
“灵溪宗…没想到,这个名字,还有人能触碰到它的遗泽。”
他喃喃自语,仿佛在对着盒子诉说,又像是在对夜明解释。
“灵溪宗?”
夜明一愣,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
“一个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上古宗门罢了。”
墨老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曾几何时,它也辉煌过,掌控着数个小界,门人弟子万千…这黑曜石矿坑,不过是它当年一处微不足道的支脉矿洞罢了。”
他抬起眼,看向夜明:
“而你发现的这个盒子,还有里面的东西,如果老夫没猜错,应该是灵溪宗某位客卿长老所留。”
说着,他示意夜明打开盒子。
夜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依言,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盒盖。
盒内没有想象中的珠光宝气,只有两样东西。
一份不知由何种兽皮制成的,泛黄残破的地图,边缘磨损严重,上面的线条和标注也已模糊不清。
另一件,则是一枚巴掌大小,触手温润的古玉令牌。
令牌造型古朴,正面雕刻着一条蜿蜒流淌的溪流,溪水中有点点星辰倒影,背面则用古老的篆文书刻着两个大字——“灵溪”!
“灵溪宗客卿令。”
墨老看着那枚令牌,缓缓道出了它的名字,“持此令者,即为灵溪宗客卿,地位尊崇,可见宗主而不拜…可惜,如今宗门已灭,此令也成了无主之物,空留纪念罢了。”
夜明拿起那枚客卿令,入手温润,竟与他之前那枚幽冥令有几分相似的质感,但气息更加中正平和,带着一股淡淡的山水灵韵。
他又展开那份残图,地图所绘的地形他完全陌生,似乎并非天枢城周边,上面标注着几个模糊的古字和符号,其中一个符号,隐约与他得到的那张“幽径”残图上的某个标记有些相似,但更加复杂。
这地图又指向哪里?
他心中疑惑更深。
墨老看着夜明摆弄着令牌和地图,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追忆,有伤感,最终都化为一声叹息。
“老夫…曾是灵溪宗外门弟子。”
他终于坦言了自己的身份,语气平淡,却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宗门覆灭之夜,我恰在外执行任务,侥幸逃得一命…辗转流落至此,苟延残喘罢了。”
夜明闻言,心中巨震!
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矿工,竟然有如此来历!
上古宗门的幸存者?
“前辈…”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墨老摆摆手,打断了他:
“告诉你这些,并非想要挟或贪图你什么。
只是见你竟能打开这‘星辰锁’,也算与灵溪宗有缘,不忍看你因不知深浅而惹来杀身之祸。”
他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
“你手中的中品灵石、空冥石,尤其是这客卿令和残图,任何一件泄露出去,都足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天枢城的水,远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星辰阁、各大宗门、甚至…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都不会放过任何与上古宗门有关的东西。”
“尽快离开天枢城吧,孩子。”
墨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劝诫和无奈,“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消化这些收获,或者干脆将它们深埋,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有些东西,知道了,得到了,未必是福气。”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夜明一眼,又瞥了一眼床上昏睡的二丫,不再多言,转身佝偻着身子,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木屋,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只留下夜明一人,呆立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枚温润的“灵溪宗客卿令”和残破的地图,心中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墨老的警告如同警钟,在他耳边回荡。
怀璧其罪… 尽快离开… 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他看着手中的令牌和地图,又看了看床上的二丫。
真的…能安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