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比预想的更狭窄。
说是裂缝,其实更像是岩层剧烈运动时撕开的一道伤疤,内部并不规整。最宽处勉强能容一人侧身通过,最窄的地方需要用力吸气收腹才能挤过去。岩壁粗糙湿冷,布满了锋利的棱角和不知名的滑腻苔藓。空气几乎不流通,弥漫着岩石本身散发出的、混合着微量矿物的沉闷气息,以及……一丝极其淡薄、却无法忽略的陈旧灵子余韵。
不是活跃的灵压,更像是很久以前,有什么东西在这里停留过、流淌过,留下的极其稀薄的“印记”。
龙堂寺的探测仪在这里几乎成了摆设,屏幕上的波形混乱不堪,偶尔跳动的数字也毫无参考价值。“干扰太强了……裂缝的岩壁结构,还有残留的那种‘沉渣’惰性场,把一切信号都搅乱了。”他声音发干,摸索着把仪器收回包里,转而掏出一支小巧的战术手电——电池存量也不乐观了。
昏黄的光柱切开浓稠的黑暗,照亮前方凹凸不平、不知延伸向何处的岩壁。
一护走在最前面。他的姿势很奇特,并非完全侧身,而是微微面向岩壁,空着的左手不时抬起,指尖轻轻拂过岩壁表面。他的动作很慢,很轻,仿佛在触摸某种脆弱易碎的东西,或者……在“阅读”岩壁本身。
碎片被他握在右手,紧贴身体。暗红的晶体在昏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内部的星点依旧近乎静止,但石田注意到,每当一护的左手在某处岩壁停留稍久,碎片内部似乎会有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光晕明灭。
他在用碎片和自身的感知,探测这条裂缝的“结构”?还是……在寻找岩壁上残留的“印记”所指的方向?
没人问。此刻的沉默像一层厚厚的茧,包裹着每个人心中的疑虑和不安,也包裹着必须前进的现实。
茶渡跟在井上身后,他的位置能兼顾前后。暗红的右臂垂在身侧,纹路的光芒完全内敛,只剩下皮肤表面那些焦黑的灼痕和几道新鲜的擦伤。他在节省力量,也在警惕。右臂深处,那股“古代因子”赋予的沉重、守护之感并未消失,反而在这种压抑封闭的环境里,变得更加清晰。它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安静地盘踞在血脉深处,与周围岩石的古老气息隐隐呼应,甚至……与前方一护手中碎片偶尔散发的波动,产生着微妙的共鸣。
这感觉并不难受,但很陌生。茶渡皱紧眉头,努力理解着体内这份新生的、还无法完全掌控的力量。它似乎在“告诉”他一些东西——关于脚下岩石的年龄,关于这片土地曾经承受过的某种“重压”,关于裂缝深处可能存在的、更加古老的“伤痕”。
“停下。” 走在最前面的一护忽然开口,声音在狭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立刻静止。
一护停在了一处相对宽阔些的“节点”。这里大概是裂缝中两块巨岩交错形成的空隙,勉强能容两三人转身。他正抬头,看着左侧岩壁上方。
手电光跟上。
那里,岩壁的颜色与周围略有不同,呈现出一种暗淡的、仿佛被火焰熏烤过的焦黑色。焦黑区域呈不规则的放射状,中心点是一个碗口大小、向内凹陷的浅坑。坑壁光滑,像是被极高的温度瞬间熔融后又冷却形成的。
而在焦黑区域的边缘,岩壁上,残留着几道清晰的、深深的划痕。
那不是自然风化或岩石裂痕。划痕凌厉、笔直,彼此平行,间隔均匀,更像是……利器留下的斩击痕迹。
而且不止一种“利器”。
石田眯起眼睛,灭却师的敏锐视觉让他分辨出细节:有几道划痕边缘平滑,切入岩体极深,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意味;而另外几道则相对浅些,边缘有细微的崩裂和灼烧痕迹,更接近钝器重击或高能冲击的残留。
“这里……发生过战斗。”石田低声道,喉咙有些发紧。不是近期,那些痕迹上覆盖着厚厚的岩尘和矿物析出物,年代久远。但即便如此,残留的“感觉”依旧透过岁月传来——那是极度凝练、高度爆发的力量对撞。
“很久了。”一护说。他伸出手,指尖悬在那些焦黑区域上方,没有真正触碰。“两种不同的‘力’。一种……很‘锐’。一种……很‘重’。”
他描述的,恰好对应了斩击和钝击的痕迹。
“灵压残留几乎消散了,”龙堂寺凑近看了看,小声道,“但造成这种痕迹的,绝对不是普通虚或者死神……至少是队长级,不,可能更高层次的力量对碰。而且,这裂缝的走向……”
他用手电沿着裂缝前后照了照,又看了看战斗痕迹的方向和焦黑放射的指向。
“这个节点,还有这些痕迹……不像是裂缝形成后才留下的。倒像是……先有了这场战斗,力量的对轰或者余波,撕裂、熔融了岩层,促成了这条裂缝的某一段形成?”
这个推测让气氛更加凝重。
如果这条看似天然的裂缝,部分段落是由远古时期某种高层次的战斗“打”出来的,那当时交战的双方是什么?为何选择在这种深层地脉附近?裂缝深处,是否还遗留有那场战斗的“后果”?
一护的目光从战斗痕迹上移开,转而看向裂缝更深处的黑暗。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石田捕捉到,他握着碎片的右手,指节微微收紧了一瞬。
“痕迹……指向里面。”一护说,“‘重’的那种……往深处去了。”
他指的是那种钝击或重击留下的力量痕迹,其方向和残留的微弱“意韵”,似乎延伸向裂缝的更深处。
“‘锐’的那种呢?”石田追问。
一护沉默了几秒,像是在仔细感知。“散了。”他说,“或者……出去了。”
出去了?是指离开这条裂缝,去往外界?还是指力量的性质更加飘忽、难以追踪?
没有更多信息。
“继续走吗?”茶渡问。他右臂的沉重感,在靠近这些战斗痕迹时,似乎变得更明显了些,甚至隐隐传来一种极其微弱的……“共鸣”?不是与碎片,而是与岩壁上那道“很重”的力量残留之间。
“嗯。”一护点头,率先转身,再次侧身挤入更狭窄的前路。
之后的道路越发难行。裂缝时而向上攀爬,时而急转直下,有时需要手脚并用在湿滑的岩面上寻找支撑点。体力在飞速消耗,灵压的恢复在惰性环境中慢得令人绝望。
井上几乎是在凭意志力挪动脚步。她的嘴唇失去了血色,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双天归盾的力量别说治疗,连维持自身最基本的防护都变得极其困难。更让她揪心的是,每次她试图悄悄释放一点微弱的治疗光芒,想去缓解茶渡手臂的灼伤或石田疲惫的神色时,那股力量还没完全成形,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排斥感”驱散。
那排斥感并非来自外界环境,而是……来自前方一护的方向。准确说,是来自他体内那个正在不断“学习”和“适应”的虚白系统。它似乎将双天归盾这种带有“拒绝”和“复原”特质的力量,判定为需要警惕和排除的“干扰项”。
又一次治疗尝试失败后,井上轻轻咬住下唇,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泪光,但很快被她用力眨去。不能放弃。就算治疗无效,她也要站在这里,和他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