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陆浮阳这种目光短浅、自私自利的性子,就算生块叉烧也比生他强。
日后他不管落得什么下场都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没有提点他。
“陆浮阳,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当初母亲拼着大出血差点死掉也要将你生下,如今你却要认杀她之人做母。既如此,就别怪我不念姐弟情分了。”
陆白榆神色冷峻地扫了他一眼,“自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弟弟。至于母亲的嫁妆......她共有两女一子,请陆大人分成三份,我只要属于自己的......”
她话未说完,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裙摆。
陆白榆一低头,就看到自己身旁站了个瘦瘦小小的糯米团子,竟是自己刚睁眼时看的人类幼崽。
小女孩儿看起来刚刚四岁出头的样子,五官精致可爱,脸上却蒙了一层淡黄色的病气。
她小脸尖瘦,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惶恐与不安。
陆白榆看过去时,她胆怯地低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可那双揪着她裙摆的小手却半点也没有松开,甚至因为用力过度连指节都泛了白。
陆白榆在记忆里扒拉了片刻,才将眼前这个兔子般胆怯的小女孩儿跟原主那个已经五岁半的嫡妹陆嘉禾对上号。
“阿禾......”
陆白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人类幼崽了。
末世是个残酷的丛林世界,几乎99%的幼崽都死在了末世初期。
到后面成年人自己都过得朝不保夕,就更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孩子带到那个充满杀戮与血腥的世界。
“告诉阿姐,你想做什么?”陆白榆弯腰将小兔子抱入怀中。
小姑娘好似很依赖她,下意识地搂住了她的脖颈,朝她露出一个胆怯又害羞的笑容,眼睛也跟着弯成了月牙儿,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肯出声。
陆白榆又问了几句,她还是不肯答话,整个人却变得紧张起来,好似生怕陆白榆一言不合就扔下她。
陆白榆终于觉察了不对劲儿。
她抬眸看向陆浮阳,沉声问道:“阿禾她怎么了?”
陆浮阳被她犀利的目光逼得低下了头,“阿禾她......她前阵子生了场怪病,病好之后就不会说话了。”
那就不是先天性哑巴。
导致后天哑巴的原因有几种。
除了疾病、外伤之外,还可能是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刺激和心理创伤。
一时半刻,陆白榆也不清楚导致小姑娘变成哑巴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但由她目前的状态来看,她在陆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陆白榆揉了揉眉心,准备将小姑娘先放到地上。
小姑娘像只被遗弃的幼兽,绝望地松开了攥着她裙摆的小手。
她不喊也不闹,却用一种哀恸的目光看着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直落。
从她身上,陆白榆仿佛看到了那个少时被父母双双抛弃的自己。
她心里顿时犯了难。
大邺朝的户籍管理十分严苛,不仅不能立女户,买卖户籍也是重罪。
陆家要与她断绝关系,那她就势必要跟着顾家去流放。
况且,两个多月后直隶将爆发一场大规模的瘟疫,死伤高达200多万人。
所以上京城也并非安全之地。
流放艰辛人尽皆知,她一个成年人吃点苦头也就罢了,没必要让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跟着一块儿冒险。
可陆家如今这种状况,陆浮阳又是个自私自利不靠谱的,一时间她也说不清究竟是流放死得快还是把小姑娘留下来死得更快?
陆白榆原先不信什么因果,但重活一次却让她改变了这个想法。
“你想跟阿姐走吗?”
这么大点的孩子,连半点自保能力也没有,纵使她铁血心肠,也做不到丢下她不管不顾。
小姑娘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旋即点头如捣蒜。
“就算流放,也要跟着阿姐一块儿走吗?”
小姑娘咬着唇,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
陆白榆叹了口气,看向陆文骞,“反正阿禾于你也是累赘,从这一刻起,她归我了!”
陆文骞没吭声,只不动声色地与潘玉莲交换了一个眼神。
潘玉莲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她的软肋,于是得意洋洋道:“那不行,阿禾是我们陆家的女儿,怎么能让你......”
“我娘的嫁妆我只要五万两,剩下的都任你们处置。”陆白榆不耐烦地轻嗤一声,打断道,
“是再写一封断亲书,让我和阿禾拿钱走人,从此咱们一刀两断、一笔勾销;还是让我与你们不死不休,你们自己衡量清楚。”
这笔账并不难算。
陆白榆明显是舍弃了部分利益换取陆嘉禾的自由。
一个不被重视的眼中钉,哪有真金白银重要?!
既可以甩掉眼中钉,又可以少掏几万两银子。一举两得的美事,潘玉莲哪有不乐意的。
“成交。但你要给我筹钱的时间......”
看着她唇角几乎要压不住的弧度,陆白榆冷冷地勾了勾唇角。
别急,她娘的那些嫁妆,他们怎么吞的,改日她便让他们怎么吐出来!
“不行,未时前看不到银子,咱们就顺天府见。”
陆白榆一句话断了她想要拖延时间的念头,“顺便说一句,我只要银票。”
潘玉莲咬咬牙,转身去了。
陆文骞甚至连眼神也没施舍给陆嘉禾一个,提笔干脆利落地写起了断亲书。
接过断亲书的瞬间,陆白榆感觉手腕有块肌肤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般,隐隐生出点痛感。
她心里暗暗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见她姿态从容,眉眼间好似带着种能够掌控一切的自信神采,陆锦鸾忽然心有不甘地笑了笑。
“阿姐,我听说顾家给其他儿媳的都是和离书,怎么唯独到了你那里却变成了休书?他们这样待你,你就不怕流放路上他们对你做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