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在某处几乎与灰白背景融为一体的低矮轮廓上停顿了片刻。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土丘，更像是残垣断壁。
“陶大哥，你看那边。”她抬手指向东北方，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土房？是废弃的驿站？还是废弃的村落？”
陶闯眯起眼仔细辨认，脸色陡然一变，
“看着更像是走私贩子。对,赤土原边缘，私盐贩子最爱走这种鸟不拉屎的路避开官卡。那里肯定是他们的藏货点，说不定还有牲口！”
陆白榆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尘，眼神锐利如刀锋，
“陶大哥，你带几个信得过的兄弟，以探路找水源休整地为名，靠近探查。”
陶闯二话不说，转身迅速点了几名心腹差役。
几人如同敏捷的沙蜥，悄无声息地脱离队伍，朝着那渺茫的希望疾行而去。
大约一刻钟后，陶闯领着人匆匆而回。
“四夫人，果真......果真是一群私盐贩子。”他喘着粗气，飞快道，“大约二三十口人，有两三匹骡子。”
听到声音，萧景泽神色激动地走了过来，“你说他们有骡子？”
。
破败土屋的阴影里，汗臭、血腥、劣质烟草味和绝望的气息蒸腾弥漫。
五皇子萧景泽站在秦王府几个健壮仆役围成的半圆里，神色冷凝。
对面，一个黝黑精瘦的汉子像头被逼到悬崖的独狼，脸上刀疤狰狞，凶狠的眼神中透着被生活磨出的疲惫与无奈。
他身后，十几个同样干瘦的汉子紧握着豁口的柴刀、锈迹斑斑的铁叉，甚至是磨尖的锄头。
墙角阴影里，一个妇人抱着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不断咳嗽的幼童，一个老头死死捂着肋下渗血的破布。
“二百两银票外加一瓶秘制金疮药，换你两匹骡子。”萧景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老管家将巴掌大的白瓷瓶抛过去，金黄的膏体散发着奇异清苦的药香。
刀疤汉子下意识接住药瓶，那药香让他身后受伤老头浑浊的眼睛瞬间亮起求生之光。
汉子盯着药膏，又猛地看向墙角病弱的孩子和老父。
银子是死物，但这药......能救命！
他眼底闪过挣扎之色，粗粝的手指几乎要将白瓷瓶捏碎。
不待他回答，萧景泽的视线已经转向不远处神色冷淡的崔静舒，又扫了一眼被风沙折磨得蔫蔫的小世子萧恒。
“一匹骡子给陆侧妃。”他声音里多了丝刻意的温情，
“另一匹，套个简易车架，给世子。世子身子弱，经不起这般磋磨。”
崔静舒的身体微微一僵，微凉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错愕。
“两匹？”刀疤汉子眼中的挣扎被凶狠和决绝取代，
“老子豁出命才弄到这两匹骡子。是给我婆娘娃儿逃命，给我爹求医的。给你一匹已经是看在救命药的份上了，你还想要两匹？做梦！”
萧景泽眼底有杀意一闪而过。
他侧眸看了一眼身后的秦王府仆役，刚想开口，刀疤汉子眼中已凶光一闪。
他猛地转身，手中豁口的柴刀闪电般架在了身后一匹灰骡的脖子上。
刀刃紧贴着骡子温热的皮肤，骡子不安地喷着响鼻。
“谁敢动？老子现在就剁了它，谁也别想得到！”
刀疤汉子厉声咆哮，刀锋在骡子颈动脉上压出一道血痕，
“大不了鱼死网破。老子烂命一条，换你们这群贵人的命，值了！”
他身后的汉子们也如同被激怒的毒蝎，纷纷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