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下了接听键,“喂,哪位?”
“老大,是我呀!”电话那头传来唐老五的声音。
赵光明瞬间心情大好,“原来是你这家伙,这么久才想起我啊?”
唐老五抱怨道:“老大,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不是没人接就是关机,你现在是不是进传销组织了?要不要我来救你啊?”
“是啊,你赶紧带上全部家当来吧!”赵光明忍不住笑了,随后解释道:
“我现在在厂里上班,电话都放在宿舍,要晚上十点半才下班,所以接不到电话,以后可以晚点打给我。”
“难怪,要不是我今晚出来喝夜啤酒,想着再打给你试试看,还联系不上你呢。”
“老五,你们还在老地方吗?”
“早就搬了,现在东平这边,我跟你说,工地上出大事了!”
“什么事啊?”
“陈老二的工程队里有人受伤了……”
唐老五好不容易打通电话,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地说着,仿佛要将多日积攒的语言一股脑地倾倒出来。
原来,工程队里有个名叫王强的人,会封堵技术。
水管安装好,会进行封堵,然后安排时间进行压力测试,一旦测试过关,这段工程便完工了。
压力测试的当天,王强作为技术人员也在现场,以防出现返工或者需要采取补救措施的情况。
开始试压了,水管内的压力节节攀升。
突然,“轰”的一声,封堵的堵头如同出膛的炮弹,直直冲向了王强,重重地砸在他的左侧髋骨处,强大的冲击力又使他撞在了土坎上。
说来也是王强太大意了。试压时,明明严禁站在堵头对着的位置,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一旦堵头没有安装牢固,就会被冲飞。
可头天晚上是中秋节,工程队加餐,他喝了不少酒,第二天还有些晕乎乎的,就没有注意自己所站的位置,现场其他人只顾着看压力表,也都没留意他,结果就发生了事故。
赵光明暗想,如果当时自己在场,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对安全问题格外重视。外出赚钱本就艰辛,就算没挣到钱,能健健康康回家,也算是给家人的一种安慰。
他关切地问:“伤得严重吗?”
“挺严重的,髋骨脱位,在医院躺了十几天,医生说幸好是撞在侧面,如果撞在正面,可能就会半身不遂了。”
“就那么一个堵头,竟然有这么大威力?”赵光明也是第一次听说。
“是啊,王强现在拄着拐杖走路都十分困难,听说是二级伤残。”唐老五一阵唏嘘。
“那这事怎样解决的?”
“还没解决呢,这属于严重工伤,陈老二根本赔不起这笔钱,张老板又不愿意承担,叫他去找上面的大老板,王强却只管找陈老二要赔偿,陈老二没办法,只能领着他去纠缠张老板……”
电话里唐老五正说着,手机屏幕突然闪烁了几下,紧接着就变得漆黑一片。
赵光明以为是没电了,急忙将手机插在充电座上,手机却毫无反应。看来,他的大哥大这次是彻底退休了。
感觉已经聊得差不多了,他也懒得再出厂去打电话了。他坐在床边,暗自思忖:干工程真得小心,稍有大意就会酿成大祸,甚至弄出人命。以后他一定要求手下的工人,必须严格遵守规定。
他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代班,工程的事已经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了,可他心中却怎么还没放下呢?
他觉得宿舍里的空气有些沉闷,于是来到了阳台上透气。
刚趴在栏杆上,瞥见杜武跨进了厂门,要是看见他站在阳台发呆,估计又会笑话他害相思病了。
他现在没心思调侃聊天,只想静一静,倒不如去天台上吹吹风,那里没人打扰。
赵光明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很快到达了天台的门口。只见平时总是紧闭的木门半开着,难道此刻天台上有人?
他踏出门口,目光扫视着天台。朦胧的夜色中,天台中央的地上坐着一个人,身形纤细,有几分孤独的感觉。他再向前几步,才看清原来是阿珍。
阿珍盘坐在地,身旁放着五六罐啤酒。只见她一仰头,将手中的那罐啤酒喝光,再随手一扔,“咣当咣当”,啤酒罐滚到了一旁。
赵光明停下脚步,既然阿珍占据了天台,那他就敬而远之吧,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他正准备蹑手蹑脚地下楼,却听见阿珍大声说道:“赵组长,干嘛这么快走?我又不吃人!”
赵光明见被她发现了,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打扰了!”
他必须得解释一下,否则说不定阿珍会误以为自己在跟踪她。
他说完后准备离开,只听阿珍幽幽地说:“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柔弱。
赵光明愣住了,她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