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人听见这道声音立刻齐刷刷跪了一地:“禹阁主。”
来人眉骨生得极高,一双眼埋在阴影里,鼻梁虽高却微驼,添了几分刻薄。最明显的是他颈侧那道形似蜈蚣的伤疤,从耳后蜿蜒至锁骨。
黑衣人首领捂着流血的胳膊,抱拳行了一礼便想走。
“阁下真当这鬼市好来的?”
他抬手的瞬间,闪着银光的丝线径直从他腕间射出,那群黑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脖颈间就出现一道极细的伤痕,紧接着伤口越来越大,鲜血喷洒而出,如天女散花。
原地只剩一个瘫坐在地的黑衣人。
“你可知方才那名女子是谁?”
黑衣人被这冷冰冰的声音冻得一哆嗦,察觉问的是自己,忙爬起来跪在地上:“哪,您指的哪个。”
他有些不耐:“最矮的那个。”
“不知,我们是奉主家之命取那小子性命,没成想被那小子发现后躲进了鬼市,我们本无意叨扰。”
“你主家是谁?”
黑衣人似有些纠结,多年的素养让他没有将那两个字脱口而出,眼前这人阴晴不定,今日他们杀了他那么多人,日后说不定会记在相府身上。
“左……左相林府。”话一出口,他就顺畅了许多:“那小子昨日闹了一场,被相府记恨上了。”
有人附耳对禹东开说了什么,浮生阁消息本就灵通,不过一夜情况已知晓得七七八八。
左相林府,这么些年他们的人也才混进一个,还是个扫地的边缘人物。
林家风评一直不错,虽说早些年因那喻夫人开药堂一事被诟病了段日子,但没过多久,那些官家夫人一个个上赶着巴结。
那姓徐的进林府后可一直没出来,今夜却突然出现在这南郊。
若是林府起了杀心,救他的人又是谁?
看方才那样子,可不像顺手救的,他们也认识那姓徐的小子。个个身手不俗,尤其是那个矮个子,那身功夫他太熟悉了。
禹东开目光落在跪着那人身上,眼角微微挑了一下,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玩物。
下一瞬他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你撒谎。”
黑衣人愕然抬头,飘忽不定的眼神像被戳破的纸灯笼,可他还未来得及辩解,就捂着汩汩流血的脖颈绝了声息。
这人演技还是不够好。
“禹阁主,我们要去追吗?”
“不用,将引魂灯都熄了。”
“是。”
围观的人早已被这出吓得魂不守舍,躲得躲、跑得跑,他们本就冲着鬼市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来,谁也不想将命搭在里头。
——
这厢,于明三人将最小的几个抱在怀里,顺着引魂灯往外跑,可刚走到一个岔路口,周遭就陷入一片漆黑。
几个孩子吓得直接抱紧身边的人,只敢低声啜泣。
于明暗骂一句,抽出火折子点燃,微弱的火苗依稀照亮前方出现的三条路。
他头都大了,见段行舟往一旁的墙上刻着什么,走过去问道:“这位小兄弟,你可有什么法子?”
“没有。”
于明一噎,他一个人还好说,关键现在这拖家带口的,总不能跟着他瞎跑。
他急得团团转,瞥见小满蹲在路口不知在捣鼓什么,心中越发惆怅。
三个人凑不出一个脑子。
“那咱们走哪条路,转身回去也不可能,这一路上岔路可不少,况且连走到哪儿了也不知道。”
“二十盏灯。”
最大的那个孩子仰头看着于明:“叔叔,我们走了二十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