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泽兰沉浸在他牙掉了的悲伤中,哀哀戚戚的模样就差给那颗牙立个碑。
林乔掰开盛泽兰嘴上下看了看,下门牙缺了一颗:“牙掉了又不是长不起来,小孩子换牙,正常。”见他泪水在眼睛里直打转,林乔憋笑转移他注意力:“你怎么也跟来了。”
“顾大块头说他在环浦渡见到你上了运城的船。”
盛泽兰一边说一边把那颗牙仔仔细细包好揣进怀里。
他要拿回去给皇兄看。
谈及此事他也不伤心了,乌黑的瞳仁里冒着精光。
顾寻真就是个傻锤,随便套两句话就把他家里那点子破事抖搂出来。
“表姐,你是不知道自你来了运城后,京城多热闹。”
顾老夫人那日为了劝顾寻惟回家病急乱投医,将那点心思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
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两日,整个盛京都知道顾家有意与林家结亲,只不过都当笑话看,谁也没当回事。
但林淳忍不了自家孙女被那糟老婆子惦记。
自他与宁国公冰释前嫌后,林淳一有空就去找陶令谦,俩人吵了这么多年,一朝和解惊呆整个盛京。
俩老头也不消停,依旧逮谁骂谁。
不过多了个共同的敌人——王松清。
一个虽赋闲在家,但赏赐不断,一个刚接了圣旨,重掌兵权,合起伙谁也惹不起。
王松清被吵得回家只能走后门,但因着顾老夫人这一出,王松清耳根子清净不少。
盛泽兰喜滋滋道:“外公这几日天天拉着宁国公上顾家门口骂,外公骂累了,又换宁国公接着骂,顾家外头热闹得很。”
“我去找外公的时候,他提起舅母和表哥要来运城赴宴,我便跟着来了。”
……
顾家
砰砰砰!
砰砰砰!
顾家紧闭的大门被陶令谦拍的砰砰作响。
林淳负手站在旁侧一边捋着长须一边冲里扬声道:“钟老婆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惦记我林淳的孙女。有本事撺掇你乖孙勾搭女人,怎么不去勾搭男人!”
“你说你一把年纪不好好安享晚年,学楼家老太太听听戏、准备抱重孙子不好吗,整日就围着你那三儿打转,多大的屎尿屁擦不干净要你替他收拾。”
林淳冷哼一声:“还娶回家放着再纳几个也成,你还真当你家三儿是块宝别人抢着要呢,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干啥啥不成。”
虽说林淳须鬓皎白,年岁已高,但一张嘴浑厚的声音能传两条街。
顾家门前倒没什么人瞧热闹,毕竟林相已经连着骂好几日他们都习惯了。但观此情形,众人心中不免齐齐冒出一个念头。
都说林相当年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不会盛朝就是这么打下来的吧。
一个在前头打,一个在后头骂。
一个两个倒是老当益壮。
袁生香以手掩面从侧门而入,不多时就见到一手扶额坐在正堂的程惜文和顾二顾三。
顾寻之劝道:“娘,要不咱请宫里的娘娘说和说和?林相再这么骂下去,祖母可真就一病不起了。”
那日在鸾江吹了一日风,再加上受了刺激,顾老夫人回家就发起了高热,结果没过两日林淳就找上门骂了一顿,顾老夫人直接气得晕过去。
林相又赶不走,逮谁骂谁,谁也不敢上去触霉头,还有个瞎掺合的宁国公。
他们生怕外头的话又传到顾老夫人耳朵里,只好把顾老夫人往宅子深处挪。
顾寻惟经历这一遭反倒沉稳不少:“咱家凭什么请皇后说和。”
单是想想祖母那番话顾寻惟心里就忍不住犯恶心,他再没用也不至于软饭硬吃。
“此事到底因我而起,我现在就去找林相,任打任罚随他处置。”
顾寻惟起身就走,但跨过门槛时还是忍不住犹豫道:“你们……你们都不拦一下吗?”
程惜文抿了口茶,看也没看他一眼:“去吧孩子,你终于长大了。”
袁生香和顾寻之对视一眼齐齐低头憋笑。
顾寻惟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顾寻惟不能说话不算数。
他拂袖离去,身形挺拔,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迈气概。
然而程惜文还没来得及感概,就见他与一跑进院子的小厮撞在一处。
小厮直接奔堂中众人而去,兴奋道:“夫人,林相往后不会再上门了!”
程惜文有些意外:“怎么说。”
“苏公公方才传旨,宁国公不日将前往关陵赴任,让林相帮着清点粮草军备。”
程惜文:……
陛下能想出这招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