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漫天缠斗的金光与青气尚未完全散尽,天空忽然浮起层层祥云,暖金色的光裹着异香从天而降,一道清越佛号穿透喧嚣,落在每个人耳中,竟让广场上的纷乱瞬间静了几分。
众人仰头望去,只见云头之上,文殊菩萨头戴毗卢宝冠,素色天衣随风舒展,手中慧剑敛了锋芒,斜搭在膝头,正踩着祥云缓缓降下。
“大圣,手下留情。”
文殊菩萨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天地间自有章法的笃定,压得满场的躁动都敛了下去。
孙悟空认得是她,脚却仍稳稳踩在青毛狮子精的脊背上,金箍棒斜斜指着狮妖的眼窝,哼道:“菩萨来得正好!这孽畜害了乌鸡国王的性命,占了人家的江山,把一国的百姓都蒙在鼓里,这般恶行,该当死罪!”
文殊菩萨垂眸看了看地上伏地挣扎的狮妖,又抬眼望向玄奘,目中带着些许悲悯,轻轻叹了口气:“大圣有所不知,此畜本是我座下坐骑,因看管疏漏,才下界生事。而这乌鸡国王,与我原有些因果。”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却带着能洞穿前尘的力量,将多年前的旧事缓缓道来:“昔年我曾化身为凡僧,前来度化这乌鸡国王,劝他归向佛门,广施善德。哪知他被旁的妖道迷了心窍,非但不听劝诫,反倒将我捆了,浸在御水河的寒水里整整三日。一饮一啄,皆是前定,这青毛狮子下界,正是奉了佛旨,将他推落井中,受三年水厄之苦,偿还当年的因果。”
玄奘闻言,合十的手指紧了紧,轻声叹道:“原来竟有这般前缘。只是国王虽有过错,三年水厄的惩戒已经够重了,妖物窃居王位,终究是乱了世间的纲常,苦了一国的黎民。”
“因果循环,自有定数,” 文殊菩萨从袖中取出一粒金丹,那丹丸莹润如月光,泛着淡淡的佛辉,“如今三年期满,国王的冤魂能遇上圣僧,也是他的机缘。我这便将他救回,让他重掌山河,弥补往日的过失。”
她命孙悟空去井中取来国王的尸身,将金丹轻轻放入尸身口中,不过须臾的功夫,那原本苍白浮肿的面容便慢慢转成了活人红润的气色,胸口也缓缓起伏起来,不多时,乌鸡国王便悠悠睁开了眼。
他茫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待文殊菩萨将前因后果尽数讲清,又瞧见被孙悟空制住的青毛狮子精,只觉恍如大梦一场,再想起当年自己的鲁莽,悔恨得连连叩首,先对着文殊菩萨谢过惩戒之恩,又对着唐僧师徒叩谢救命的恩德,老泪纵横,连话都说不连贯。
文殊菩萨抬手唤过座下那匹神骏青狮,地上的青毛狮子精见了,竟瞬间敛了凶性,垂着脑袋蹭到菩萨身侧,化作了一只半人高的青狮,乖乖伏在她脚边。文殊菩萨收了青毛狮子,正欲驾云离去,脚下祥云刚起,却听下方一声大喊:
“菩萨留步!”
孙悟空一个筋斗翻上半空,拦在云前,抓耳挠腮,脸上堆着笑,眼里却闪着精光:“菩萨,您这就要走啦?”
文殊菩萨停住云头,微笑道:“大圣还有何事?此间因果已了,国王复生,孽畜受缚,当可继续西行了。”
“了是了了,”孙悟空嘿嘿一笑,掰着手指头算起来,“可您看啊,为了您这头不听话的狮子,俺老孙先是半夜听鬼哭,又是井下捞尸首,接着王宫盗宝贝,殿前打妖怪……这一通忙活,汗没少流,架没少打,惊了师父,累了师弟。这辛苦费、劳务费、惊吓补偿费……菩萨,您看是不是多少表示表示?总不能让我们师徒白忙一场吧?”
文殊菩萨笑容不变:“大圣说笑了。降妖除魔,护持取经,本是功德,何谈补偿?”
“话不能这么说!” 猪八戒也扛着钉耙驾云凑了上来,一张大脸皱成苦瓜,“菩萨您您是不知道啊!那井水冰凉刺骨,俺老猪……哦不是,是猴哥下去捞人,冻得直哆嗦!跟那狮子精打架,它口臭喷火,熏得俺老猪……和沙师弟眼睛都疼!这精神损失、体力损耗,可大了去了!您就忍心看着我们哥仨白白出力?”
沙悟净虽未上前,却也在地面仰头,瓮声瓮气道:“菩萨明鉴,二师兄所言……亦是实情。我等确为此事耗费不少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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