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
暴雨洗过的城市，像一个被水泡烂的纸箱，瘫在黑暗里。
顾城的车滑过积水的街道，车灯剖开的夜色中，尽是老旧厂区沉默的剪影。
路边，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蹲在马路牙子上，指间的烟头在潮湿的空气里明明灭灭。
那点微光，像他们眼底残存的星火，随时都会熄灭。
顾城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筋络暴起。
胸口堵得厉害。
回到别墅，那股压抑感并未消散分毫。
他扯开领带，将自己重重摔进沙发。
黑暗吞噬了他，四周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这种无力感，比在决堤的大坝上扛着沙袋时，更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
一双带着微凉体温的手，轻轻贴上了他的太阳穴。
顾城没有睁眼。
但他知道是她。
只有她身上的那股馨香，能穿透这令人窒息的沉闷。
“还在想孙志强的事？”
林凡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紧绷的鼓面，带着安抚的意味。
顾城睁开眼。
她不知何时换上了一件他的白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
宽大的衣摆下，两条长腿在昏暗的光线里，白得晃眼，就那么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他眼前。
“媳妇……”
顾城的声音嘶哑，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脸埋在她平坦柔软的小腹处。
隔着薄薄的布料，他用力嗅着那股能让他镇定下来的味道。
“我心里难受。”
他的声音闷闷的，像一头在外受了伤，回家舔舐伤口的猛兽。
“他们都是好样的，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出格的事。”
“到头来，连口饭都吃不上了。”
林凡的手指穿过他坚硬的短发，不轻不重地按着他的头皮。
“所以呢？”
她的声音里忽然带上了一丝玩味。
“我们的顾大善人，是准备开个粥棚，还是把这几万人都养起来？”
“我想给他们找条路。”
顾城抬起头，眼里是化不开的迷茫。
“可路在哪？”
“搞芯片，搞汽车，我知道那是未来。可这些人……他们只会拧螺丝，只会用车床。”
“这个时代，好像真的不需要他们了。”
“嘘——”
林凡一根食指，轻轻抵住了他的唇。
她顺势跨坐在他的腿上，这个动作让本就短小的衬衫下摆，向上缩了几分，危险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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