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凡第一次在这个年代坐软卧。包厢里有四张铺位，除了他们俩，对面还空着。
顾城一上车就把门反锁了，警惕地检查了窗户和角落，确定没问题才让林凡坐下。
“这几天你也累坏了，赶紧睡会儿。”顾城把被子铺好，眼神里满是心疼。
林凡躺在下铺，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黑影，心里对接下来的省城之行充满了未知的忐忑。但只要看到坐在对面下铺守着她的顾城，那份忐忑就消散了不少。
“顾城，能跟我说说你家里的事吗？”林凡轻声问道。
顾城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凡以为他不会说了。
他点了一根烟，刚想抽，看了一眼林凡的肚子，又烦躁地掐灭了。
“也没啥好说的。”顾城声音低沉，“我是个私生子。我妈是以前大户人家的丫鬟，跟了那个老头子。后来那个年代……成分不好，老头子为了保全自己和正房，把我妈赶到了乡下。我是我妈在牛棚里生下来的。”
这一段身世，听得林凡心里发堵。难怪他性格这么野，难怪他对那个“家”这么抗拒。
“十二岁那年，我妈病死了。老头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把我接回了城里。可惜啊，那个家里没有我的位置。正房太太恨我，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更是把我当眼中钉。”顾城冷笑一声，“我在那个家里待了三年，学会了打架，学会了偷东西，学会了怎么像条野狗一样活下来。十五岁那年，我把那个天天骂我‘野种’的大哥开了瓢，然后就跑出来了，一直流浪到这边。”
原来如此。
这就是为什么他听到“父危”会那么恐惧，因为那个地方埋葬了他所有的尊严和童年阴影。
林凡伸出手，握住了顾城那只因为回忆而紧握成拳的大手。
“以后你有家了。”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有我，还有孩子。那个家不认你，我们认。”
顾城的手微微一颤，反手紧紧握住了林凡的手，力气大得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敲响了。
“谁？”顾城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门外传来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小伙子，开个门，我是这铺的乘客。”
顾城透过门缝看了一眼，是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老头，看着斯斯文文的，不像坏人。
门开了，老头提着个皮箱走了进来，看到顾城和林凡紧握的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哟，小两口感情不错啊。回省城探亲？”
顾城没搭理他，依旧保持警惕。
林凡倒是礼貌地笑了笑：“是啊大爷，您也去省城？”
老头点点头，在对面下铺坐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凡放在桌上的那个装着野山参的破布包，眼神突然凝固了一下。
“丫头，”老头推了推眼镜，指着那个包，“那里面装的……可是长白山的老物件？”
林凡心里一惊。这老头，鼻子这么灵？隔着几层布都能闻出来？
看来这趟省城之行，从火车上开始就不太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