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破官军水师的庆功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喧嚣和热烈。聚义厅内灯火通明,酒肉的香气几乎要顶破屋顶。头领们推杯换盏,高声谈笑,气氛热烈得如同煮沸的水。此战不仅粉碎了官军的封锁企图,缴获了大量兵器船只,更是大大提振了梁山的士气,证明了梁山泊有实力与朝廷的正规水师抗衡。
作为此战的首功之臣之一,陆啸自然成为了宴会的焦点之一。不断有头领过来敬酒,说着佩服称赞的话语。陆啸依旧保持着谦逊的姿态,不居功,不张扬,将功劳多归于宋江的决断、吴用的运筹以及阮氏兄弟、林冲等前线将士的奋勇拼杀。这种态度,让一些原本对他“取巧”风格有所微词的头领,也暗暗点头。
然而,最热情、最真心实意的敬佩,并非来自这些客套的敬酒,而是来自那三位浑身还带着水汽和硝烟味道的豪杰——阮氏三雄。
宴会进行到一半,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三兄弟,各自端着一个海碗,里面斟满了烈酒,径直朝着陆啸所在的席位走了过来。他们三人往那里一站,那股子常年在水上搏杀形成的彪悍气息便扑面而来,周围喧嚣的声音都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杜远兄弟!”阮小七性子最急,声音也最洪亮,他一把将海碗塞到陆啸手里,自己端起另一碗,朗声道,“这碗酒,俺们三兄弟敬你!若不是你那‘诱敌深入,水陆夹击’的妙计,俺们哪能打得这般痛快,这般解气!以前只觉得你脑子活络,现在俺是服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说的就是你这样的!来,干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着陆啸的肩膀,震得陆啸碗里的酒液都晃了出来。阮小二和阮小五虽然没说话,但也都端着酒碗,目光灼灼地看着陆啸,那眼神里的认同和热切,是做不得假的。
陆啸心中感动,他知道这些水上豪杰性子直率,爱憎分明,能得到他们如此真心认可,比得到宋江十句嘉奖都更实在。他也不推辞,双手端起那几乎有他脸大的海碗,朗声笑道:“小七哥言重了!计策是死的,人是活的!若非三位哥哥熟悉水情,将士用命,再好的计策也是空谈!尤其是三位哥哥身先士卒,率领水军兄弟在箭雨火海中往来冲杀,才是此战头功!这碗酒,该我敬三位哥哥,敬我梁山所有奋勇杀敌的水军弟兄!”
说罢,他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将那一大碗烈酒灌了下去。酒水辛辣,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但他面不改色,将空碗底亮给三阮看。
“好!痛快!”阮小七见状,更是欢喜,也将自己碗中酒一饮而尽,抹了把嘴,哈哈大笑道,“杜远兄弟不仅脑子好,酒量也好!对俺们水军的脾气!”
阮小二也喝干了酒,沉稳的脸上露出笑意,道:“杜远兄弟过谦了。此战之前,我等虽也袭扰,却如无头苍蝇,难伤官军筋骨。兄弟之策,如同给了俺们一副清晰的筋骨,让俺们知道该往哪里打,该怎么打。尤其是那利用浅滩芦苇设伏,驱敌入彀的想法,简直说到俺们水军心坎里去了!往后这水战,怕是少不了要多多仰仗兄弟的谋划了!”
阮小五话不多,只是重重地点头,又给陆啸和自己满上酒,一切尽在酒中。
三兄弟围着陆啸,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作战时的细节,更是兴奋。
阮小七挤眉弄眼地描述:“杜远兄弟,你没亲眼看见真是可惜!那官军的指挥船,被花荣兄弟一箭射断了帅旗,那主帅老儿的脸都吓白了!俺当时就带着几条快船贴上去,一顿火箭,差点没把他那楼船点成篝火!哈哈!”
阮小二则感慨道:“兄弟你提醒的那水下暗桩和绊索,虽因时间仓促布置不多,却也起到了奇效。有几艘官军快船追得急,一头撞上去,船底当场就漏了,看得俺们是真解气!”
阮小五也难得地开口补充:“步军兄弟的箭雨,时机把握得极准。官军船队刚陷入混乱,箭就到了,压得他们根本抬不起头。林教头他们,确是厉害。”
他们不仅说自己的功劳,也由衷地称赞步军的配合,显得光明磊落。陆啸微笑着倾听,适时插话,将功劳归于整体协作。这番交谈,气氛融洽至极,引得周围不少头领侧目。谁都看得出来,阮氏三雄是真心接纳并且敬佩这位年轻的杜远头领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会的气氛更加热烈。阮小七拉着陆啸,喷着酒气道:“杜远兄弟,光在厅里喝没意思!走,跟俺们去水寨喝!俺那里还藏着几坛从官军手里缴获的好酒,咱们兄弟好好聊聊!俺对兄弟你练兵的法子,还有那些夜里摸营的门道,好奇得紧呢!”
阮小二和阮小五也笑着附和。他们是真把陆啸当成了可以深交的兄弟,想要更进一步结交。
陆啸心中一动,这正是他拉近与这些实力派头领关系的大好机会。他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宋江和吴用,见他们正与其他头领谈笑,似乎并未留意这边,便笑着应承下来:“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早就听闻三位哥哥的水寨别有一番气象,今日正好去开开眼界!”
当下,四人便向宋江告退。宋江自然是笑着允了,还叮嘱他们少饮些,莫要误了明日正事。
出了聚义厅,夜风一吹,带着水泊的湿气和凉意,让人精神一振。阮氏三雄簇拥着陆啸,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下走去,直奔金沙滩旁的水军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