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模糊的消息,也开始透过各种渠道,渗入高墙之内。
有庄客在夜里偷偷议论:
“听说了吗?梁山的人说了,只找曾太公和五位少爷报仇,跟咱们没关系……”
“真的假的?他们能不抢不杀?”
“谁知道呢……不过总比被逼着去前面挡箭强吧?我听说老爷们准备让新征的庄客守最危险的地方……”
“我还听说,万一守不住,上头打算把粮仓都烧了,谁也不给留!”
“啊?那咱们吃什么?这不是要逼死大家吗?”
流言蜚语,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圈圈涟漪。庄客们训练时不再那么卖力,眼神中多了闪烁和疑虑。被强征来的青壮更是怨声载道,士气低落。
曾头市,聚义厅(他们自己也这么叫)内,庄主曾弄公坐在虎皮交椅上,面色阴沉。下手坐着他的五个儿子——曾涂、曾密、曾索、曾魁、曾升,以及教师史文恭。
“父亲,近日庄内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庄客们人心浮动,这可不是好兆头!”长子曾涂忧心忡忡地汇报。
曾密脾气暴躁,猛地一拍桌子:“定是梁山那伙贼寇搞的鬼!散布谣言,乱我军心!父亲,让俺带一队人马出去,剿了那些在周边嚼舌根的鼠辈!”
史文恭一身劲装,面容冷峻,他缓缓开口:“二公子稍安勿躁。此乃敌军攻心之计,意在瓦解我内部。此时出兵,正中其下怀,他们必设埋伏。”
曾弄公捻着胡须,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文恭所言有理。不过,也不能任由流言传播。传令下去,再有敢议论梁山、散布恐慌、动摇军心者,抓到一个,杀一个!悬首示众!看谁还敢胡言乱语!”
他顿了顿,看向史文恭:“文恭,你看梁山贼寇主力,近日有何动向?”
史文恭沉吟道:“观其营寨布置,巡逻规律,似乎并非要全力攻坚,倒像是以骚扰为主,或是等待时机。其主帅陆啸,听闻有些诡计,但毕竟年轻,兵力又远逊于我,强攻无疑自取灭亡。依我看,他们或许是想用这舆论攻心之计,逼我们出城野战,或者等待我们内部生变。”
曾弄公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哼,雕虫小技!我曾头市经营多年,城墙坚固,粮草充足,更有文恭你和孩子们在,岂是几句谣言就能撼动的?传令各门,加强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我倒要看看,他们这出戏,能唱到几时!”
然而,杀戮和高压,并不能真正消除人们心中的恐惧和猜疑。相反,那悬挂在寨门上的几颗因“散布谣言”而被处死的庄客头颅,更加深了普通庄客和百姓的兔死狐悲之感。表面上的平静之下,暗流涌动得更加汹涌。
陆啸通过杨林等人不断传回的消息,清楚地把握着曾头市内外的情绪变化。
“火候差不多了。”他看着地图,嘴角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种子已经播下,只等一个契机,便能生根发芽。接下来,该让他们看看,我们不仅会动嘴,也会动手了……不过,这第一次动手,得让他们觉得,我们不过如此。”
舆论的网已经悄悄撒开,接下来,便是示敌以弱,引蛇出洞的环节了。曾头市那看似坚固的堡垒,已然从内部,被撬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