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七挠头:“那咱们截这信有什么用?”
“有用,有大用。”陆啸微微一笑,“宋江可以不信,但其他头领呢?林冲哥哥、鲁大师、武松兄弟,还有那些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他们看了这信会怎么想?”
石秀眼睛一亮:“陆兄弟的意思是……”
“这封信,我们不直接交给宋江。”陆啸站起身,在屋中踱步,“小七,你安排一下,明天晌午,请林冲哥哥、鲁大师、武松兄弟,还有李俊、张横、张顺几位水军头领,到你的水寨‘喝酒’。记住,要‘凑巧’让所有人都看到这封信。”
阮小七眨眨眼:“怎么个‘凑巧’法?”
时迁嘻嘻一笑:“这还不简单?你就说抓了个奸细,搜出封信,自己看不懂,请几位哥哥帮着瞧瞧。到时候我‘刚好’路过,也凑个热闹。”
陆啸点头:“时迁兄弟这主意好。不过要做得自然,莫要太刻意。石秀兄弟,你这几日多留意聚义厅那边的动静,看宋江有什么反应。”
“明白。”石秀应道。
陆啸又嘱咐道:“此事只在几位核心头领中传阅即可,暂时不要扩散到下面去。我们要的是暗流,不是明浪。”
众人领命而去。陆啸独自留在屋中,重新拿起那封信,目光落在“分而治之”四个字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宋江啊宋江,你一心想要招安,却不知在朝廷眼中,你我都是草寇,区别只在于早死晚死罢了。”
他推开窗户,春夜的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远处聚义厅灯火通明,隐隐传来宴饮的喧闹声。今夜宋江又在宴请哪位头领?是在拉拢人心,还是在谋划下一步的招安大计?
陆啸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只知道,当那封信在几位关键头领手中传阅之后,梁山内部的格局将发生微妙而深刻的变化。有些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自己生根发芽,待到时机成熟,便能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翌日晌午,阮小七的水寨热闹非凡。
寨中空地上摆开几张方桌,桌上是大碗的酒,大块的肉。林冲、鲁智深、武松、李俊、张横、张顺等人都被请来,说是阮小七新得了几坛好酒,要与众兄弟分享。
酒过三巡,阮小七忽然拍了下脑袋:“瞧我这记性!昨日抓了个奸细,搜出封信,我认字不多,看不太懂。几位哥哥都是见过世面的,帮着瞧瞧?”
说着从怀中摸出那封信,递给身边的林冲。
林冲接过,展开一看,面色渐渐凝重。他看完后默默递给鲁智深,鲁智深扫了几眼,勃然大怒:“直娘贼!这些狗官打的竟是这般主意!”
武松接过去看罢,冷笑一声:“分而治之?好计谋啊。先把宋大哥哄下山,再转头收拾我们。宋大哥若见了这信,不知作何感想。”
信在众人手中传阅一圈,最后落到刚“凑巧”进来的时迁手里。时迁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咋舌道:“乖乖,朝廷这是要一网打尽啊!幸亏这信被小七哥截住了,不然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俊沉吟道:“这信若是真的,那招安之事确实凶险。可若是有人伪造……”
“伪造?”鲁智深瞪眼,“洒家虽不识字太多,可这官印总认得!你看这红彤彤的大印,是能随便伪造的?”
张横压低声音:“其实我早就觉得招安不靠谱。咱们在梁山逍遥快活,干嘛要去给那些狗官磕头?我听说,前几年方腊造反,朝廷招安了他手下几个大将,结果没过半年,全都‘病故’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武松灌了一大口酒,重重放下酒碗:“我武松这辈子,最恨被人算计。若招安真是这般结局,我第一个不答应!”
林冲一直沉默,此时才缓缓开口:“此事关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不过这信……确实该让公明哥哥看看。”
阮小七忙道:“林教头说得是。要不,咱们现在就去聚义厅?”
“不妥。”时迁摇头,“这信是真是假尚未可知,贸然拿去,宋大哥万一以为咱们挑拨离间,反倒不好。依我看,不如先按兵不动,看看朝廷下一步动作。”
鲁智深嚷嚷:“等什么等!洒家这就去找公明兄弟说清楚!”
林冲按住他:“大师稍安勿躁。时迁兄弟说得有理,此事急不得。咱们心中有数便是,日后若宋江再提招安,咱们也有话可说。”
众人又议论了一阵,最终达成共识:信的内容暂且保密,但在核心头领中传开,让大家对招安多一份警惕。同时密切关注朝廷动向,看是否真有招安使者前来。
酒宴散后,林冲独自走在山路上,眉宇间锁着深深的忧虑。他想起自己当年的遭遇,想起高俅的嘴脸,想起那些道貌岸然的朝廷官员。若真招安,自己这样的“刺配囚徒”,能在那些大人物手下讨到好吗?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鲁智深赶了上来,与他并肩而行。
“林冲兄弟,你在想什么?”鲁智深问。
林冲苦笑:“我在想,若早几年看到这封信,我或许还会对招安抱有一丝幻想。可现在……大师,你说陆啸兄弟那套‘新梁山’的说辞,是不是更有道理?”
鲁智深拍拍他的肩:“洒家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大道理。可洒家知道,跟着陆啸兄弟打仗,痛快!他带的兵,有规矩,有骨气,不像草寇,倒像……倒像岳家军那样的正经军队。”
林冲点头。他想起陆啸麾下那些士兵操练时的模样,想起他们严明的纪律,想起他们眼中那种不同于普通喽啰的光彩。那是一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的光彩。
“或许,梁山真的需要变一变了。”林冲轻声说。
同一时刻,聚义厅后堂。
宋江正与吴用密谈,戴宗匆匆进来,低声道:“哥哥,刚得到消息,咱们派去济州送信的人……失踪了。”
宋江手中茶杯一颤:“失踪?怎么回事?”
“说是乘船过梁山泊时,连人带船都不见了。船夫后来独自回去,说遇到水匪劫道,可银子财物一样没少,只把人掳走了。”
吴用羽扇轻摇:“此事蹊跷。若是寻常水匪,为何只掳人不劫财?莫非……”
“莫非是陆啸的人?”宋江脸色阴沉下来。
吴用沉吟片刻:“不好说。不过哥哥,咱们与朝廷联络之事,需更加小心了。我总觉得,陆啸那边似乎有所察觉。”
宋江长叹一声:“这梁山,我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我只想带兄弟们走条正道,怎么就这么难?”
吴用劝道:“哥哥莫要灰心。招安是大势所趋,只要坚持下去,总有成功之日。至于陆啸……他若真敢阻挠,便是与整个梁山为敌。”
话虽如此,两人心中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们隐约感觉到,梁山内部正有一股暗流在涌动,而这股暗流的方向,似乎正与他们背道而驰。
夜色再次降临梁山。阮小七截获的那封信,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正一圈圈扩散开来。虽然表面平静依旧,但许多头领心中都已种下了一颗种子——对招安的怀疑,对未来的重新思考,以及对那个提出“新梁山”理念的年轻人的重新审视。
陆啸站在讲武堂的高处,俯瞰着山下点点灯火。他知道,从今天起,梁山的故事将走上一条全新的岔路。而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连他自己也无法完全预见。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前路如何,他都不会让梁山重蹈原着中那悲惨的覆辙。这支力量,这些兄弟,应该有更好的归宿,更光明的未来。
春风拂过山岗,带来远方的气息。那是变革的气息,是乱世将至的气息,也是一个全新时代即将开启的气息。
而梁山,已然站在了这个时代的门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