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啸那五十人的队伍,在他的操练下,队列愈发整齐,体能也肉眼可见地提升着。虽然依旧被不少传统派头领私下里称为“花架子”,但至少没人再敢当面嘲笑他们是“娃娃兵”了。这些原本被视为累赘的老弱,如今行走坐卧间,竟也透出了一股子寻常喽啰没有的精气神,这让一些有心人暗自讶异。
然而,梁山泊的平静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就在陆啸琢磨着是否可以开始加入一些基础的战术配合训练时,一场来自外部的危机,骤然打破了山寨的相对安宁。
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水泊上还弥漫着未散的薄雾。一阵急促得近乎慌乱的桨声,混合着粗重的喘息,由远及近,猛地撕破了黎明时分的宁静。一艘快船,如同受了惊的水鸟,不顾一切地撞向梁山金沙滩的码头。船还未完全停稳,一个浑身湿透、衣衫被芦苇刮得破破烂烂的汉子,就连滚带爬地跳上岸,嘶嘶力竭地朝着守滩的喽啰大喊:
“快!快禀报宋头领!军师!石碣村……石碣村急报!官军……官军的水师动了!”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飞遍了梁山的每一个角落。聚义厅的铜钟再次被敲响,这一次,钟声急促而紧迫,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陆啸正在自己的小校场上监督晨练,听到钟声,心头一凛。他立刻下令队伍解散待命,自己则快步赶往聚义厅。一路上,只见各营头领也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凝重和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官军围剿对梁山来说不算新鲜事,但每次来临,都意味着血战和生死。
聚义厅内,气氛比上次处理张家堡事件时要肃杀得多。宋江端坐主位,面色沉凝,不见了往日的和煦笑容。吴用站在他身侧,羽扇也弯了摇,眉头紧锁。厅下,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三兄弟俱在,他们身上还带着水汽和奔波后的疲惫,尤其是阮小七,性子最急,此刻更是满脸愤懑,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那报信的汉子跪在厅中,正是阮小七手下一个得力的小头目,他声音沙哑,带着惊魂未定的惶恐:
“宋头领,军师,各位头领!昨夜三更时分,驻守济州府的官军水师营突然出动!大小战船数十艘,借着夜色掩护,悄然驶入我水泊边缘!他们并未直接进攻石碣村,而是占据了外围几个水道岔口的沙洲岛屿,正在砍伐树木,设立栅栏箭楼,看那架势,是要扎下营寨,封锁我梁山通往外界的咽喉水道!”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直娘贼!这帮撮鸟,竟敢堵到俺们家门口来了!”刘唐第一个跳起来,虬髯怒张。
“这是想困死俺们梁山啊!”赤发鬼刘唐也瓮声瓮气地吼道。
李逵更是挥舞着板斧:“哥哥!让俺铁牛带人乘船冲杀过去,砍了那帮鸟官的狗头!”
群情激愤,喊打喊杀之声不绝于耳。官军此举,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要扼住梁山泊的进出通道,实行长期封锁。梁山人口众多,每日消耗巨大,一旦水道被长期封锁,物资补给断绝,内部必然生乱,不攻自破。这比直接进攻更加阴险毒辣。
宋江抬手压了压众人的喧哗,目光看向阮氏三雄:“小二、小五、小七兄弟,你们久居水泊,于水文地理最是熟悉。官军此番布置,你等如何看待?”
阮小二上前一步,脸色凝重:“哥哥,官军占据的那几处沙洲岛屿,看似不起眼,实则位置刁钻。它们卡在了几条主要水道的交汇处,控制了通往济州、东平府等地的要冲。他们若在此站稳脚跟,设立水寨,配备弓弩甚至投石机,我等大型船只确实难以通行。即便小船能够渗透,风险也极大,日常的采买、与外界的联络,都将受到极大限制。”
阮小五补充道:“而且看他们动作,准备充分,不似仓促行事。恐怕是谋划已久。”
阮小七忍不住骂道:“定是那济州府的张叔夜老儿出的馊主意!这老匹夫,最是奸猾!”
吴用此时开口道:“诸位兄弟稍安勿躁。官军此举,意在困守,而非急攻。他们倚仗船坚器利,又占据地利,若我等贸然率船队强攻其未稳之营寨,正中其下怀,必遭其弓弩火器迎头痛击,损失惨重。”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把篱笆扎到咱家门口?”李逵瞪着眼问道。
宋江沉吟不语,目光扫过厅内众头领,见大多人仍是愤慨却无良策,心中不免沉重。他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观察的陆啸,心中微动,开口道:“杜远贤侄,你向来多有奇思,对此局势,可有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