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一种开着小黄花的植物:“这是地榆,山里到处都是。叶子捣烂了敷在伤口上,能止血消炎。根煎水喝,能治腹泻。”
学员们认真记录,有的还摘下叶子闻闻、尝尝。
李秀英问:“安先生,女子也能当医护兵吗?战场上……是不是不太方便?”
安道全看着她:“总头领说过,医术不分男女,救命不论尊卑。女子心细手巧,包扎、护理比男子做得更好。况且,战场上不光有男兵,也有女眷。女医护兵照顾女伤员,更方便。”
他顿了顿:“不过你说得对,战场上确实不便。所以总头领特地交代,女医护兵主要安排在后方医院和救护站,上前线的要自愿,而且必须有男医护兵陪同。”
黄昏时分,陆啸来到济世堂。他先去看望了王大山,询问伤势,嘱咐好好养伤。然后来到中院,学员们正在温习白天学的知识。
“总头领。”安道全迎上去。
“安先生辛苦了。”陆啸看着那些专注的学员,“怎么样?这批苗子还行吗?”
“都是好苗子。”安道全道,“虽然底子薄,但肯学,有心。特别是那个李秀英,手很稳,心也细,是块当医者的料。”
陆啸点头:“医护兵是军队的‘第二生命线’。一支没有医护兵的军队,就像没有盾牌的武士,再勇猛也难长久。”
他走到学员们面前:“诸位,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会想:当兵打仗,死伤难免,学这些有什么用?我告诉你们——有用,大有用处。”
他指着西厢病房:“里面躺着的王大山,如果没有安先生及时救治,那条腿就保不住了。保不住腿,他就不能再当兵,只能退伍回家。他家有老母,有妻儿,都指着他养活。你们救的不只是一条腿,是一个家。”
学员们神情肃然。
“梁山要建立的,是一支有温度的军队。”陆啸继续道,“我们不把士兵当消耗品,当数字。每一个士兵,都是我们的兄弟,是我们的亲人。你们医护兵的任务,就是尽一切可能,把受伤的兄弟从死神手里抢回来,让他们能活着回家,见爹娘,见妻儿。”
他环视众人:“这任务很重,很难,但很光荣。你们手里没有刀枪,但你们救的人,比杀敌的勇士更多。三个月后,你们分配到各军,可能会上前线,可能会见血,可能会害怕。但请记住——你们每救一个人,就是为梁山存一分元气,就是为百姓保一个子弟。”
学员们眼睛湿润了。他们中很多人原本只是普通百姓,甚至是被梁山收留的流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担负这么重要的职责。
“总头领,”李秀英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俺……俺一定好好学,一定不让您失望!”
“好!”陆啸赞道,“就是要这股劲头。”
他转向安道全:“安先生,医护兵的装备配齐了吗?”
“配齐了。”安道全道,“每人一个药箱,里面有止血带、绷带、银针、小刀、镊子、常用药材。另外,每个医护兵配发一件特制的皮甲,后背有红色十字标志,战场上容易识别。”
“还不够。”陆啸道,“要建立完整的医疗后送体系:前线救护站——中转站——后方医院。重伤员从前线抬下来,经过简单处理,送到中转站,再由马车送到后方医院。这个体系要在三个月内建成。”
安道全为难道:“总头领,这需要很多人力物力……”
“人力从工程队调,物力从军费里出。”陆啸斩钉截铁,“这件事和练兵、筑城同等重要。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不光看能打,还要看能救。伤亡率降下来,士气才能上去。”
夜幕降临,济世堂里亮起灯火。学员们还在温习功课,有的在练习包扎,有的在背诵药性,有的在模拟手术。
安道全和陆啸站在院中,看着这些忙碌的身影。
“总头领,您这个医疗兵的设想,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安道全感慨,“老夫行医三十年,从没见过哪个军队这么重视伤兵救治。大宋禁军里,伤兵都是自生自灭,能活下来是运气,活不下来是命。”
“所以大宋的军队越打越少,越打越弱。”陆啸道,“士兵们上战场前就会想:受伤了怎么办?残废了怎么办?这种心态下,怎么可能拼死作战?我们要让士兵知道,就算受伤了,也会有人救他,有人管他。这样他们才能放心拼命。”
寒风吹过,药圃里的草药沙沙作响。
陆啸望着远方的星空:“安先生,你知道吗?我最佩服的,不是冲锋陷阵的猛将,也不是运筹帷幄的军师,而是你们这样救死扶伤的医者。猛将杀人,军师算计,而你们——救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安道全合掌,“总头领有此仁心,梁山必成大器。”
“仁心要有,实力更要有。”陆啸道,“医护兵只是开始。将来,我们还要建医学院,培养更多医者;建药厂,生产更多药品;建救护队,完善救治体系。我要让梁山的医疗水平,超过这个时代一百年。”
他的眼中闪着光:“这样,当金军铁骑踏破中原时,梁山不仅能成为抵抗的堡垒,还能成为生命的灯塔。我们要救的,不只是梁山的士兵,还有天下的百姓。”
安道全深深一揖:“老夫愿竭尽所能,助总头领成此大业。”
夜色渐深,但济世堂的灯火依旧明亮。
那里,五十颗救死扶伤的种子正在萌芽。
而他们,将成为梁山军队最坚实的后盾,最温暖的守护。
医疗兵的普及,不只是技术的传播,更是理念的革命。
在这场即将到来的血火洗礼中,这将是最温柔,也最坚韧的力量。